宁婴穿军装的老师（三）

　　文/宁婴
　　我和几个同学分到初三年级教课，因为文革后，小学五年级和六年级的一起升入中学，这一届人数最多，有16个班，每个班都是五十多人，满员。
　　数理化是重点课程，也怕学生打瞌睡，所以都是上午的课，我教八个班，一位老教师教另外八个。没多久，这位老师就得了高血压，那时算是很不得了的病啊！立刻休息了。于是，我就教了一年十六个班！
　　每天早上七点半开始上课，周一到周六都有课。
　　教语文和其他科目的老师，都担任班主任。但是年级组长很诡异的提出让我兼任（12）班的副班主任，说是班主任身体不好。
　　刚进学校，啥都不清楚，绝对先服从。于是年级组长和那个正班主任带着我去班级看看，介绍一下。后来回味他们的表情是窃笑着…一进门，我滴天呐！一屋子绿军装！男生女生都一样，双方都愣了一下，接着就是全班惊天的欢呼声！
　　我大姐，我妈和穿军装的我（右）
　　原来是这样：这个班里集中了＂北京军区总医院＂，（我们习惯叫＂陆军总院＂）和总参二部的一个院子（又叫老段府，王朔也出自这个院子，所以在这儿拍了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的子弟，学校老师觉得他们太目中无人，于是就集中在一个班，任由他们自己去骄傲着。
　　这个学校两级分化，那些军人子弟大多是高知高干家庭，（陆军总院也是国民党时期就有的，很多家长是科主任）；学校位于北京城根边，有许多城市贫民的家庭，前不久王朔写了一篇童年的回忆，讲到那些家庭不可想象的穷！一点儿不夸张。
　　这样的状况我太熟悉了！我的中学是同样的环境：总政大院的孩子放一个班，黄寺后面的人民公社孩子放一个班，便于团结和管理。
　　很快，我就跟班里的孩子打成一片，学生们愿意跟我没大没小地说笑，我除了教课，也跟她们亲亲热热地勾肩搭背。
　　老教师分为三种人，一是文革前就大学毕业分配来校的，他们本质都很敬业；一部分是老三届里从兵团，乡下抽调回来的，比较骄傲，都是老高中的，学习底子很好；还有跟着孩子从小学教师升到中学当教师的，没办法，这批孩子太多，师资缺乏，所以直接带着学生到中学了。
　　这些老师有热心传授教学经验的，比如我的物理组长，很认真地帮我做好每一个教案，也有教我们＂要想不生气，先学气死人＂的，要学会＂我是流氓我怕谁＂？那时学校秩序真的很乱，一堂课除了教授专业课，还要跟那些不学习又接下茬的孩子斗嘴！嘴慢了被气哭，我们统计过，我们班的同学99%被气哭过，包括我。但是嘴太厉害这也不行，有位一起分来的女同学，平时就是个大嗓门的厉害人，讲课没三天，下班时走出校门直接被学生一板砖拍在了脑门上！看着她缠着白色绷带的脑袋，吓得我们都有些噤若寒蝉。
　　经过几个月的磨练，我已经掌握了不跟学生争吵，而是一矢中的，一句话争取把他憋死，还不带一个脏字，后来对付领导也可用此法。
　　学生也不是好惹的，他们也想知道我的道行。
　　不久，我下班走出校门没多远，有两个男孩挡住了我的去路，＂嗨！交个朋友怎么样＂？这就是北京小流氓的＂拍婆子＂，见过见过，我上中学小流氓更多！
　　于是我就问道＂你们是哪儿的＂？开始＂盘道＂。他俩说你是哪儿的？我说，我是总政大院的。＂你们呢＂？他们说是＂海军大院的＂。我立刻就表示看不上，海军大院在城外，到城里来参乎啥？这两孩子臊眉耷眼地走了。
　　后来我知道，他们就是旁边学校的，被我的学生叫来试探我，我要是害怕了，怵了，他们就敢欺负我了，我这种＂老炮＂的态度，他们反而不惹我了。
　　有一天，一个学生上课捣乱，不停地吵闹着，他属于大街上的那种小痞子，我气得狠狠地数落他，让他无地自容，他急了，突然说＂你去叫人吧，咱们六点在学校见＂！这是要＂约架＂，双方带来自己人打一场，又叫＂茬架＂。我啥没想就答应了，还追了一句＂谁不来谁孙砸＂！把我们年级老师吓坏了，年级组长安排老师分别提前下班，想派几个男老师保护我出去，我也很惶惑：我不害怕呀？
　　朗朗乾坤，还没王法了？老师们纷纷劝说，怕这个小痞子带社会青年来，对学校造成破坏。我倒是不以为然，觉得来就来呗，我想可以讲道理的。
　　结果，我在办公室自己等到了六点半，那个学生来了，就说了一句＂老师，我服了＂！我滴天，原来他觉得我肯定靠山很硬敢一个人在现场等，如果贸然行动，可能会招来厉害的报复。
　　倒是这个学生再也没有在我上课的时候吵闹过。
　　我很是得意！以为自己很有威慑力。但是不久，我就见识了什么叫做＂流氓打架＂！
　　作者近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