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走进"五色石文斋"。如果您喜欢,请点击关注,也欢迎您分享、评论。在这里随时有精彩的文章发布。 民间像一朵朴素的花,总是在一些鲜为人知的地方独自开放。它失却了一般意义上的大众,却因此获得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大众:与一片土地在更深处融合。而道具更像是舞台上的一种独特烟雾,离开舞台,道具就无法彰显它自我喻示的魅力。然而,当道具这个名字落入几间土房围成的一个农家小院时,你绝对想不到,这才是真正的民间道具的场所:一个地地道道的民间魔术师的家。 作为民间艺术,剪纸,绘画,盆景,泥捏,雕塑,乐器,编织,地方戏,是大家公认的,它们操作容易,不受时间、空间和其它一些因素的影响,或完全可以师承,又可以利用一些地域独特的材料。而民间魔术,却让人悟之不及。任何魔术,除具备一定的专业知识之外,更要花费一大笔资金去购买材料、制作道具和表演时所具备的特定的场景设置,更要有观众的积极配合。做好一个魔术,对于专业的魔术师而言,也是艰难的,尽管有人策划,有人制作道具、场景,可场上的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或意想不到,都会让魔术师失去赢得观众喝彩的机会,更不要说这个有病魔缠身、道具全靠自己种花卖花的钱来购买、年龄已过六旬的乡间老人。我本不想用老人这个词,因为他的年龄也不算太大,魔术生涯如日中天,兴趣还十分浓烈。而他又确是一位老者,苍白的鬓发,微弓的背,走路时小心翼翼和脸上有些菜色的凝重。若在路上相遇,仅从他的外貌上,你是绝对不会相信他是此地远近闻名的乡村魔术师。我不想过细地描述他的脸色,那肯定是长期病痛折磨的结果,可他眉宇间的快意是细腻的,双目有神,通过它们,我又看到了那些来自生活和现实中的神奇和不可思议之处。更重要的,是他那双酷似平淡、却能演绎出神采飞扬的魔幻之手,为他营造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民间道具人生。 小院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大小花盆和一些泥栽,高的,低的,黄的,绿的,开花的,含苞待放的……这是一个花农的家,而这些花,都是为一个人的乡村魔术所做的铺垫。这更是一个极少受到四季变化影响的农家小院。我不由得想起了这位民间艺术家的一生。早年长期严重的疾病,使他对生活失去了信心,甚至是对生命也失去了过多的乞求,在转院到省上医院治疗时,结识了一位老人,那位老人为了让病房的气氛活跃一些,就露出了几手魔术——一套线绳在老人的手里玩出了让人难以相信的花样。这就像一束久违的阳光,打开了他内心长久以来积存的暗道,原来生活里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在与病魔漫长的纠缠中,他感到了无聊和无所事事的寂寞,那种瞬间的神奇滋生了他的好奇,魔术所带来的魔力不断在他的身体里发酵,继而是夜不能寐,饭不再香,于是他开始了最初的尝试:从一只简单的乒乓球,延伸到一副纸牌,一些硬币,一些鸡蛋……那时他三十岁,他的道具人生便从此展开。 正是魔术,让他人生中有了乐趣,有了战胜病魔的信心和意志。在与病痛交战的日子里,他用一次次小型魔术的反复演练,来忘记病魔的折磨。他应该感谢那位老人,那位老魔术家,是他把他引领到了一个神奇世界的门口;他更是感谢魔术,将他带入了更为神奇和神秘的世界,继而让他有了更多的信心继续他的人生之路。他的病出人意料地减轻了,家人不再反对他对魔术的执着和投入,生命之中的感恩意识在农家身上,尤其是在那些为病魔折磨得无可奈何的农家人身上,体现得更加突出。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呢?当一个人真正走入魔术世界的时候,并非是他想象的那样充满了神奇与魅力,那仅仅是从一个观众的角度去看待的。那些操纵魔术的人,其实是一位智力游戏的艰辛设计者,一位不断尝试、倍受失败折磨的耐心的工匠,一位处心积虑、控制有度的表演者,一位细心有加的观察者,他表演的一切,在通过幕景制造的时间和空间的差异中获得了不可思议的效果,而这一切,在观众看来只有几分钟的事,却是每一个魔术家操练百次、甚至千次的结果。 在成功表演了一些小型魔术之后,他决定自己制作一些道具,设计一些符合自己构想的魔术项目。他的家里,有制作的各种箱子,刀剑,铁架子,上千副扑克,大量的特制碗,棉球,海绵,木棒,也有众多的叫不上名字的道具。走进他的屋子,你看不到一个农家的农具,而是满目的道具,演出时简单的服装,和贴满墙壁的各种荣誉。他自费参加过各种小型的演出,骑上自行车,带上道具,奔几十路山路,为了仅几分钟的表演。当别人坐上车走时,他才收拾自己的行当,顺便再为围观的小孩露几手绝活。回到家时,也许已经深夜,但他的兴奋并没有减退,继续想着那些表演过的魔术有什么缺陷,想再添点什么。有时他回来时,全身被汗水湿透,有时还有摔伤的痕迹。而他的妻子,一个极为普通的农家妇女,总是默默地在小院里等待,给他端上一碗早已做好的可口的饭菜。 对于某些人来说,道具是有喻意的,假设性的,过渡性的,是跳板。而他,道具是兴趣,是真实世界与想象世界的接口,是死心塌地的向往。道具奇妙的背后却是无数夜晚的焦灼和不眠,多少酷似无益的笨拙的训练。一双手不再僵硬了,思索也有了一个层面蹿上另一个层面的跳跃。一个魔术的成功,又意味着另一个魔术创设的开始,这样反复地设计与表演,人生才变得丰富,才变得有些笑意。然而,对于一个自做、自导、自演的乡村魔术师而言,他最大的困惑不是来自于没有大一些的表演机会,而是来自于一个个新的魔术的创设与完成,那不是经验所能解决的问题,而是智慧的又一次飞跃和灵感的突临。在他做农活的时候,在他务花卖花的时候,也许在他瘦小的躯体里跑动的不是庄稼,不是买花者,不是价钱,而是他苦思冥想的一个魔术的环节。 我看过他的笔记,零碎,杂乱,字迹也不是很清晰,但在每一个字里行间,始终渗透着一个底层魔术师心底的执着。他在一页中写道:我要自制道具,反复实践,争取在乡上或县上文化下乡时表演……我的眼睛潮湿了。这是一位清贫如洗的民间艺术家,他卖花的收入仅仅能维持他一个人的支出,家里其他人的生活没有保障,他的妻子不得不种很多的庄稼,而他却把卖花的钱、卖菜的钱投入到道具上,仅做一个简单的扑克魔术,就需要几十副到上百副的扑克牌,而这百十副扑克的价钱,就是他一个人一月的生活费。有时受到邀请,他常常欣喜若狂,连忙准备道具,近一些的地方,他可以骑自行车,可远的地方,常为来回的车费和食宿费担忧。 就是他,一位朴素的乡村魔术师,出色地进行了无数场免费的文化下乡演出,为远远近近的人创造了一个奇异的魔术世界,丰富了他们单调的生活。尽管近年来他受到多家媒体的采访、报道,被多家组织授予过称号,他所在的村成为当地的一个魔术村,然而,他依然清贫,演出不收任何报酬,依然用养花来打点他的魔术人生。我在敬重之余,只有心痛,这就是我们的民间魔术,而他,一个地地道道的乡村魔术师,除了苍老,贫寒,疾病,剩下最多的就是对一种境界执着的追求,对一种精神和信念的全方位地抵达。我不想用"民间艺人"这个称呼,因为绝大部分的艺人都是以赚钱营生为目的,而他,却完全是一种执着,沉浸,纯粹,没有任何功利的成分,如果说他的魔术有些趋众的话,那正是他把自己的创造献给生他养他的家乡的最好证明。 我在想,那位同病房的老人和魔术是他的道具,他是乡村的道具,而乡村又是谁的道具呢?想了很久,我才知道,乡村是民间的道具。在街上,你看到的是一位年老的花农;在乡村小路上,你看到的是一位背微弓的老人;在一个朴实的农家小院里,你看到的是一位抚弄着五花八门魔术的乡村艺术家。这就是他,一个真正的民间魔术师。 附:曾经的通讯报道《"乡土笑星"魏三成》 一个患有多种疾病的人;一个因艺术的魔力不断使生命之路延伸的人。——他,就是人称"乡土笑星"和"魔术奇才"的汉中"民间艺术师"住一个叫李家村的魏三成。 与共和国同龄的魏三成,早在1979年就因病离开他工作不到10年的略阳钢铁厂。在汉中卫校住院期间,他结识了同一病房的民间艺人魔术师罗成祝老先生。老先生每次打针服药后,闲得无聊就在病房撂几手小魔术。虽然只是几枚小硬币、一方小手帕、三两盒火柴或扑克,但在老先生手里说变就变,让魏三成每次都看得眼花缭乱,忘了饥渴,忘了病痛,不觉间,他已对魔术产生了浓厚兴趣,在心灵深处擦燃了新的生命之火。 不久,他就从老先生那里学会了"三仙归洞""八仙过海""套环"和"空瓶取酒"等小魔术,他也开始在医院和医院门口向病人和过往行人耍起魔术来。一次,他在伞铺街路口表演时,观众围得太多,阻碍了交通,还遭到了警察呵斥。 后来,他到西安、北京住院,在街道、公园散步时,又认识了河北、山东籍的几位魔术艺人,得到他们的点拨指教。从此,他勤学苦练,锲而不舍。在他身体多病和家庭经济十分拮据的境遇下,和妻子相濡以沫,带着两个孩子,一边钻研魔术,一边培育花卉。用卖花赚来的钱买书、制作道具。在他的案头和一个大柜子里,摆满着各种杂技、魔术书籍和不计其数的魔术器材。许多人见他玩的扑克有魔力,就一副副索要,他又不停地添加,单就扑克一样,就购置过100多盒。他先后掌握魔术技法1000多套,自创魔术300多套、数十个门类。平时,他身上总是装着一些小道具,无论在火车上、还是到朋友家里,在田间地头、还是在厂矿学校,只要有闲暇和适合演出的场地,人多人少,他都会耍上一两手或搞个专场。每年他都被邀参加县上的文化、科技、卫生"三下乡"活动,向农民朋友免费表演魔术,为不少学校上艺术课,还带了一茬一茬学徒。 27年来,他在县内外大小场合义务演出1万多场次,极大丰富了群众文化生活,把愉悦、欢快给了大家,也同时给了自己,别人乐陶陶,自己也乐在其中。不知不觉间,他的一些疾病渐渐被遏制、缓解,甚至消失,身体逐年硬朗了起来。不少人说:是艺术的魔力神奇地支撑着他的生命大厦、延长着他的生命之路,是艺术给了他新的人生。其魔术之道被当地人传为佳话。 他现在是中国杂技协会和中国魔术之友俱乐部会员,省、市民协会员,他所在的村也被命名为"魔术村"。 (文/《一位乡村艺术家的生命之路》肖建新;《"乡土笑星"魏三成》武念林 沙鹭) 敬请关注"五色石文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