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我现在提笔给你写信,窗外,天很高,云很闲,太阳也还算暖,怎么看都是艳阳天,可见人的心情有时与天气无关。 因为,我现在情绪低落,心里满是阴霾。 中午,午休时间,本来我应该像往常一样,看着你吃完饭,把水果摆盘,把阿胶,温水弄好放在你书桌边。但今天,我没有。 坐在饭桌前,看着奶奶殷勤地问你冷暖,忙不迭地把桌上你喜欢吃的菜转来转去,而你,一脸淡然,一言不发,神情恹恹。我瞬间没了心情,其实这种情况已非一日,而今天偏偏我不忍再看。 推说单位有事,匆匆地推门而出,我不敢再逗留。因为在推开门的一霎那,我泪流满面。 冬日午时,北风呼呼地刮着,很有气势的样子,但终不似从前的刺骨,就如同,你的青春虽然昂扬着,但似乎总不如从前我们的青春那般生动。 你今年初三,又是上的区重点学校选拔出来的重点班,在人们普遍的认知里,如果不出意外,你大学肯定要去清华或者北大。学校,家长,亲朋有意无意地称赞艳羡,自然地让你背负了沉重的负担。 开学伊始,因为授课方式与原学校不同,你总觉得吃力,便很焦虑,私下你爸妈和我们探讨多次,只有各尽所能给你安慰。月考你得了年级第一,你重拾自信,我们也得以长舒一口气。 前两天期中考试,你从第一到了第三。 在别人家里,第三名应该欢呼雀跃,举杯庆贺的吧,在咱们家里,大家却都是小心翼翼,噤若寒蝉。 奶奶每天中午都会在窗前一遍一遍的观望,一旦看见车进了小区,便急忙去开门,等在门口,你进得门来,一句话不说就去房间写作业,奶奶则失落地笑笑"现在的孩子真累!" 你老爸曾不止一次地说,"我现在怕回家,怕看闺女的脸,她原来是喜欢跟我撒娇耍赖的呀?" 小姑则千方百计帮你订各种票,你的偶像薛之谦演唱会的,上海音乐节的。 大家心疼你,总希望你的青春是活泼的,生动的,多姿多彩的,而不是如此这般被学业,被名次压的沉闷,郁郁寡欢。 你的年龄应该是到了青春期,你所有的表现我们也都归结为青春期,所以,我们便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小心翼翼地陪你度过青春期! 其实,青春是人生一个必经的阶段,而且是人生中最值得去浓墨重彩抒写的阶段。 我们也曾走过属于我们那时的青春,那时的我们没有手机,网络,游戏,可我们依然活得自由,生动,欢快,丰富。 春天我们会采各种野花编成花环,戴在头上美得像仙女下凡;夏天我们会光着脚在小河里趟水,你老爸会偷偷到河里游泳,可每次都会被发现,被罚站;秋天,我们就去登山,看满山红叶,天高云淡;冬天,最喜欢下雪天,堆雪人,打雪仗,不下雪就去溜冰,一溜就是一天,那时冬天好冷,地冻天寒,我们穿着笨重的棉衣棉裤,和着鼻涕泡,过完整个冬天! 那时放暑假、寒假,基本上就是玩闹。 我们按爷爷要求,早早制定计划,文武兼备。文的包括下棋(象棋,军棋,五子棋,跳棋,还有用羊骨头做成的手抓子)书法(没有什么书法班,自己临帖)背诗词。武的就是打各种球,排球,羽毛球,乒乓球,足球,当然还有打架,我们兄弟姐妹四个,两两一伙,打架也是势均力敌。 爷爷奶奶那时是无心也无瑕管我们的,文也好,武也罢,只要按计划做就好了,他们只管忙碌的工作。 我们应该也是有青春期的吧,但却从没有人这么认为,焦虑,烦躁也曾有过呀,可在家,几个孩子打上一架,鼻青脸肿,哭哭啼啼,发泄了就算完;在学校,罚站,到操场跑几圈,下课罚擦黑板,放学罚扫除,惩罚了就算完。 我们的青春就像欢快的小河,一路高歌着,蹦蹦跳跳,打打闹闹,嘻嘻哈哈,慌慌张张,匆匆忙忙地就过去了。 正是因为如此,面对现在的社会,现在的你,我们才手足无措,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甚至有些慌张。 媒体经常会有青春期少男少女抑郁,自杀,早恋,甚至吸毒的宣传,我们更是惶恐,于是,我们竭尽全力想给你一个宽松,自由,包容,友爱,温暖的空间。 然而,有些事终是我们能力所不及的。 十一,我知道,你也是一个敏感的女孩儿,就在中午我离开餐桌那一刻,我 分明也看见了你眼里下意识的慌乱,我知道你的挣扎,你的努力,你的沉重,这也是我离开时流泪的原因之一吧,为我们的小心翼翼,为你的情不自禁。 十一,这个世界太喧嚣,太急功近利,你不得不努力,也必须要努力,但我衷心的希望你留一份纯真,留一份生动,留一份温暖给自己的青春!以至于今后回忆起来,不会太过苍白无力。 姑姑 2019年12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