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街家乡的仲秋

　　仲秋八月，正值丰收时节，家乡田地里的苞米已经＂颗粒归仓＂，桃子、葡萄、苹果、梨子也都抢先在上市之前换上了＂新装＂。农人们的乐趣全在于这一季的收获 ，等到自家田间地头的庄稼和果实全都拿出去＂变了现＂，才不辜负一季耕种的辛劳。春播秋收，农人们有了实实在在的快乐。
　　街头巷尾，偶尔也会见到摆摊的老人，一张旧报纸铺在地上，上面摊放着几把沾着露水和泥土的青菜，或者是几捆绿生生的豇豆角。他们常常会引我多看两眼。大多时候，我会驻足躬身攀谈，顺便买些回去。或许，最牵强的理由，是在这些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上，看到了故去的父母亲当年的生活状态。和农人不同，文人墨客一面享受着秋的硕果，一面在前人的诗词里寻觅着属于自己的那一句秋的离歌。
　　一层秋雨一层凉。倔强任性的夏天，终究抵不过一场场情意绵绵的秋雨。白露过后，暑气识趣地四散开去，秋的凉意弥散在夜色里，浸润在月光中，唤醒了多少个游子不眠的记忆。对于久不归乡的我来说，虽是梦萦魂牵着小院四围的秋的树，然而终难启程。少小离家，乡音无改，惟怜父母已驾鹤西行。我若是归乡，也只是去那清冷的坟头，独自垂泪。年纪大了，受不了伤感，只好把满心的愁苦搁置在心里，然而家乡的秋草秋树、秋花秋影，常常在我的梦里徘徊又徘徊，唤我走上回家的路。
　　古旧的宅子，掩映在一棵高大的青槐树下，院墙四围也被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桃树、杏树、槐树、桑树、香椿树环绕着。因为树木众多，常常吸引着村子里的孩童们爬树采桑摘果，一路撒下欢声笑语。家家户户道旁的菊花，或零落、或怒放，装点着秋的一隅。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秋的辉煌与萧瑟一同呈现在你面前，叫你眼花缭乱。每一种景色都吸引着你的眼光，你大可盛赞，也可以伤感，站在秋的树下，你才真正明白什么叫＂情融于景＂。
　　入夜渐微凉，蟋蟀叫个不停，陪伴着乡村人的夜生活。一缕光从婆娑的树的暗影里筛漏下来，羞羞答答地钻入木窗棂子。我才恍悟今夜的不同寻常，不忍辜负这团圆的朗月，追着光疾步出了房门，眼前是一副光与影的绝美的图画：皎洁的月光洒满庭院，温润如玉的圆月镶嵌在黑色天幕上，让你有触手可及的念想，远处零星的缀着几颗亮闪闪的明星，就是＂月明星稀＂吧。
　　＂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如水的月下，苏轼尚有怀民同游承天寺。今夜月华，在乡下，我只是孤零零的一个。记忆中，最近几年，没有婵娟可与共。今年的天气异常，赶着下了几场雨之后，在中秋这一天放晴，又见朗月如玉盘，着实让人心生欢喜。兀自对月长叹 ：＂人道秋中明月好，欲邀同赏意如何？＂
　　秋之于我，注定是一场又一场的思念。裹在绵绵的秋雨里，把乡愁和亲恩一并收藏，裸露在丝丝缕缕的白发里，沉淀入缠缠绵绵的归心上。辗转反侧，思虑万千，又是不曾安睡的一夜。
　　黎明，从鸟雀的歌声中醒来，迎接新的一天到来。窗外不知名的鸟雀们开始高谈阔论，抑或是引吭高歌，高低起伏，错落有致。鸟类的语言真奇妙，＂叽叽喳喳＂地说着，＂啾啾唧唧＂地唱着，都是那么清越婉转，令听众产生无限遐想。愚笨如我，暗自揣度它们在商量今日的早餐，或者猜测它们是在谈情说爱、耳鬓厮磨，然而，鸟类的生活，毕竟要比人类高雅许多。你看，有的振翅长空，在牛毛细雨里上下翻飞，自由而又惬意；有的独立梢头，在轻盈的杨柳枝头随风起舞；有的闲坐屋檐，痴看细雨连珠，细数羽翼。
　　只要回到家乡，一对耳，总也听不够，一双眼，总也看不完。欢喜与惆怅来来回回，碾压着一颗尘世中颠簸的心。喜欢家乡的月，家乡的景，家乡的一草一木，家乡的风风雨雨，更眷恋家乡的人儿。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恍惚间，再次告别家乡，告别秋梦一场。
　　作者简介：雨街，原名张燕妮，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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