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红古道茶香

　　王丽红 ，80后，汉中市作协会员。多篇小说、散文、随笔在《延河》《大众日报》《衮雪》《中国公路》等期刊发表。
　　古道茶香
　　作者  |   王丽红
　　每年清明前后，漫山遍野的茶树绽出满眼新绿，四处的茶场、茶农忙碌起来。梯田般错落有致的茶园里，采茶、炒茶、揉茶、晒茶，成为一道风景。新茶上市，那嫩绿鹅黄的新叶在水中缓缓舒展，一抹清绿晕染开来，茶香四溢，这是早春的气息，也是刻在汉中人骨子里的诗意。作为陕甘茶马古道上重要的中转地，这风景，是有传承的；这诗意，是可追溯的。
　　提起＂茶马古道＂，人们往往想到充满民族风情的川藏、滇藏茶马古道。却很少有人知道，历史上茶马古道的主要分布地不仅在大西南的云贵川，在秦岭山脉的高山峡谷、陕甘地带的丛林草野中还蜿蜒盘旋着另一条神秘古道——陕甘茶马古道。
　　＂茶马古道＂一词源于古代中原与边疆的＂茶马互市＂。冷兵器时代，战马是最重要的作战工具，早在1300多年前的唐贞元末年，朝廷为了稳固边疆，扩充军队，急需大批马匹装备骑兵，民间百姓劳作也需要马匹，而当时北方游牧民族的饮食大多是牛羊肉奶酪，菜蔬果品很少，需要大量的茶叶帮助消化、解除油腻，甚至有＂不得茶，则困以病＂的记载。因为这种需求互补，从唐代开始，朝廷就实行以茶易马的＂茶马互市＂，在宋、明、清几个朝代也沿用为国策。广为人知的川藏、滇藏茶马古道是四川、云南地区走向西藏的贸易之路，而陕甘茶马古道则是把四川、陕西的茶叶运至甘肃等地，与西北少数民族换取马匹的贸易通道。而陕甘茶马古道开茶马交易之先河，比西南茶马古道历史更为悠久。
　　唐朝陆羽《茶经》记载：＂茶树，梁州（今汉中）生于褒城、金牛二县山谷。＂也就是说在唐朝时，汉中的宁强、南郑、勉县一带已有种茶历史。而作为当时全国八大产茶区之一的梁州（汉中），因距离甘陇最近，而且向南有巴蜀茶区，向东借汉江可以与荆襄茶区连通，背靠西南、陕南最大的茶源地，面向西北最大的买马地，自然就成了汉茶、川茶、襄茶运销西北的集散和转运中心。《宋史》＂汉中买茶，熙河易马＂一说，讲的就是将汉中茶运往熙河（今甘肃临洮）换马的事。宋明时期，汉中本地生产的茶叶，再加上荆襄、四川运来的茶叶，形成了规模巨大的茶叶市场，东西、南北两条陕甘茶马古道随之兴盛。
　　东西走向的陕甘茶马古道从安康紫阳出发，途经汉阴、石泉、西乡，再过洋县、城固、汉中、勉县、略阳，进入甘肃徽县、天水、甘南，然后到古河州临夏，从这里可继续行至宁夏、新疆，直到与丝绸之路相连，走向中亚、欧洲。这也是可考证的第一条茶马古道。明代的汉中已成为周边区域茶叶的集散地和贸易中心，来自安康方向的茶叶自陆路沿崎岖山道转运到西乡，加上本地产的茶叶，以致于西乡＂其民昼夜治茶不休，男废耕、女废织＂，茶叶转销成为主导产业。水路则是逆汉水而上，先用商船把茶叶运到汉中重要的水运码头——南郑十八里铺，也就是今天的汉台区铺镇，这个建于明初的商贸集镇，因茶马交易 ＂货物山积，天天有集，每天往来驮茶的骆驼就有300余头，倚江码头约一公里，店铺俱全＂，每天商贩云集、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成为明清陕南最大的茶马、茶盐互市市场。茶叶、砂糖、棉花等在这里集中卸货，再通过陆路分销关中和甘肃、青海两省。还有勉县的茶店镇，是汉水上游沔水源头的重要交通枢纽，也是茶叶北销的重要一站，因当时承销茶叶的店铺众多而得名。茶店以西的略阳县煎茶岭，也是因为来往马帮众多、商人常常在这里歇息饮茶休整而得名。
　　南北走向的陕甘茶马古道以古栈道金牛道为主干线。金牛道因秦王伐蜀、石牛粪金、五丁开道的故事得名。史书说，自此＂栈道千里，通于蜀汉，使天下皆畏秦＂，而它的修筑不单单在军事上具有重大意义，也是大西北最重要的茶马古道。主要线路为广元、剑门关、宁强五里铺、棋盘关、黄坝驿、牢固关、五丁关、勉县烈金坝、汉中，再由陈仓道至甘肃。明代朱元璋明示：＂用汉中茶三百万斤，可得马三万匹。＂（《明史茶法》）。＂中茶易马，惟汉中、保宁＂（《明史·食货志》）。也就是说，当时汉中茶全部西运甘肃、青海还不够，还要将四川保宁的茶叶背运陕西。数量巨大的茶叶源源不断地北运至朝廷设在陕西、甘肃和青海的茶马交易市场，换回朝廷所需的马匹，而同时交换的还有少数民族地区的毛皮和药材等特产，成为一条繁荣的商贸通道。
　　2005年，央视的一部连续剧《茶马古道》使云南普洱茶名声大噪，也使川藏、滇藏茶马古道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陕甘茶马古道却更多地被历史遗忘。而陕甘茶马古道虽与川藏、滇藏茶马古道风情迥异，却肩负着更为重要的职责，规模也更为壮观，也更具官办色彩。遥想当年，成千上万的马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悠悠古道上艰难行进，历经了多少磨难，才为西北乃至域外送去了茶香，又拉回了民间役使、军队征战所需的大量良马。时过境迁，如今的秦岭巴山已不再是难以逾越的屏障。而自唐宋以来延续千年的茶马古道，虽已丧失了昔日的地位与功能，但作为一份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却依然赋予这青山绿水更加浓郁的人文风情。
　　漫步茶乡，看蓝天白云下整整齐齐的茶垄沿山势起伏绵延，突然很想知道这漫山遍野的绿意之间，哪里还有遗迹可寻，可以实地探知些许茶马古道的历史文化。或许不经意间，会传来那清悠的驼铃和奔波的马蹄打破山谷的幽静……
　　王丽红
　　【创作谈】
　　文字的温度
　　我从小就喜欢带着油墨清香的书籍文字，喜爱写作。我的创作意愿大多遵从内心感受，从兴趣出发，所以很遗憾，至今也没有形成系统的写作规划。 唯一聊以自慰的是，所有这些文字都饱含着我的真挚情感，并无虚言妄语，任何时候重新读起，依然能感受到它们的温度。如果要做一个回顾，我也在问自己，我对写作的这份坚持，到底来自哪里？
　　对生活的感悟
　　虽然从小喜欢写作，但真正开始量的积累，是在我的第一个孩子牙牙学语之后。我发现这个不谙世事的小毛头，基于对这个世界最简单的认知，口中总是不经意地蹦出那么多鲜活的语言，有时惹人捧腹，有时又让人思考。他举手投足天真呆萌，呈现给我的，是一个那样纯粹的世界。我开始以妈妈的视野记录他成长的点点滴滴，从吃奶学步到结朋伴友再到读书升学。他稍大一些会对我写的内容评头论足，提出自己的见解或者修改要求，这样的写作成为我们共同的记录，我想也是妈妈赠予孩子的一份最好的礼物。
　　我的妈妈谈论食物的语言很有意思。包饺子时评价韭菜＂要强得很＂，明明是韭菜猪肉各一半的饺馅儿，拌匀后却只见油绿的韭菜不见肉。她评价宴席上的滑肉，嫌弃肉条外面裹的面粉或是红薯粉太多，蹙眉批评＂衣裳穿得太厚了！＂这些语句生动有趣，表情达意朴素而又准确，它们都是来自生活的素材。
　　对世态的共情
　　有一次在西安陪同学去选窗帘，没想到店家居然在她家小区的一套毛坯房里。三室两厅的房子只有卫生间和一个卧室自用，设施简陋至极。此外所有房间的墙上重重叠叠地挂满各色窗帘，射灯照得华丽梦幻，脚下木纹的地板革以假乱真。店主是一对来自河南的夫妻，女的就地加工，男的外出安装，争分夺秒在这片刚刚交房的小区集中装修的时段多卖窗帘。而租给他们毛坯房的业主一般只是短暂过渡，一旦打算装修自用，他们就得马上搬家。我不曾想到在这样一个高楼耸立、光鲜亮丽的小区里，有人在以这样的方式生存。但交谈之后，感觉再多的烦扰也抵不过他们对未来的憧憬，俩人计划挣够了钱就回老家盖房，坚信生活会回馈他们以美好。
　　有一年春节前我从北京坐高铁返回西安，遇到一位做保姆的大姐，也许是在东家憋得太久，一路上她频频联系同行、姐妹、老公、儿孙，打电话、聊微信几乎没有停过，相邻而坐的我成为一个被动的窃听者，我忍不住提笔记录，走入这位大姐的世界。我还曾在双休日凌晨5点出门，赶去给一位开店的大姐帮忙，陪她干活，听她讲述自己的故事。
　　这些的短暂交集擦肩而过却能共情，而相形之下，我感觉自己并不比他们努力生活的身影更为从容，由此写下小说《搬家》《归家路上》和发表在《延河》的《归来》。
　　对阅读的思考
　　从小到大，对自己喜欢的书，我永远停不下来＂买买买＂的手，家里的书已经多到无处安放。虽然阅读的速度远跟不上买书的速度，但每每闲暇时随手抽取一本都可以沉浸其中，真是一种私人化的享受。而书读到一定的程度，就需要通过写作来整理自己的思考和收获。我不是一个勤奋的作者，这类创作往往来自编辑的约稿。在这个问题上，我感激所有催稿的编辑，他们的电话、信息每每让我又喜又急。喜的是他们的认同，在这个各种信息文字爆炸的时代还能想起我的文字。急的是这种约稿往往是命题作文，乍看题目脑中观点频现，实际上却根本不成体系，要想成文就不得不重新阅读、思考、提炼，但好处就是每经历一次这样的被动学习，也实现了对相关领域认知的提升。
　　我只是一个业余创作者，加之这个年龄肩负的各种责任此消彼长，可用来写作的时间弥足珍贵。白天忙碌而喧嚣，晚上陪孩子各种玩闹，只有清晨早起的时间真正属于自己。
　　在每个早起的清晨，空气略显清冷，但我自感舒适。因为我可以用文字的温度温暖自己，并通过它们，在这温柔的岁月里，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END—
　　【【专栏作家】 王丽红 ，在报刊及网络媒体发表有散文作品多篇，现居陕西汉中市。
　　摘选自：读书村，版权属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