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龙须河像条玉带,绕村一周后缓缓北去,绿水缠绕的小村,远望酷似城堡,近看宛如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这就是小编的故乡,一个让我不管走多远,仍旧梦牵魂萦的地方。这里有生我养我的母亲,有我童年的淘气,还有六间流经岁月剥蚀的祖屋,老屋里有一爿黄土炕,那就是小编落草人世间的第一个驿站。 祖屋后邻住着兄弟两个,老大叫李功虎,老二叫李功符,按乡亲辈分来说,磐石对他们当执侄子礼。由于这两位大叔的家庭出身有点特殊,因此,在当时那个时候,没有谁家的闺女肯嫁给他们做婆姨,故而两位乡叔后来都成了光棍。但母亲却有另一种说法,她说"你功虎叔并非没人喜欢,曾经有个太平村的姑娘,就和他真心相爱过,只是因为你功虎叔家里穷,尤其他的出身问题,谁家姑娘听了不得打怵,",我问母亲他们后来咋样了?母亲叹了一口气说"还能咋样?又能咋样?后来散了呗!听说人家姑娘出嫁的那天,你功虎叔曾经跑了去,躲在背人处偷看过,回来后竟把自己的左手无名指剁去了一截,说这辈子也不再想有关媳妇的事了" 上世纪的一九六七年盛夏,村治安员黄某,喊李功虎帮他家义务打土墙,李功虎稍微犹豫了一下,就被黄某说成是不老实,当天中午,黄某就和村里一帮人把李功虎用麻绳反绑了起来,然后拴在村西龙须河边的一棵老枣树上,整个下午直到晚上,李功虎连低头带锅腰,既没给一口水喝,更不给一口饭吃。夜里看守人员可能贪睡,也可能是出于可怜故意放了他,总之,李功虎表像是磨断绳索逃跑了,据他后来和我说,他一路讨饭跑到了安徽省泗县石圩大队,一个叫石新山的好心人收留了他,(李功虎生前曾说过,石新山曾经是村里的电工。在此,小编向石新山及其后人们问好,如果你们能够看到小编的陋文,请私信与小编联系)然后,他在那里以修鞋和帮人挑河泥筑围堰为生,因为生活的艰难和心情的恶劣,七零年前后李功虎不幸得了肺结核,由于在那边得不到最起码的治疗,病情随之越来越严重,后来再也支撑不下去了,李功虎便又一路给人修鞋徒步返回了故乡。 回家之后不到一年,他弟弟李功符也被传染上了相同的疾病,肺结核对于现在的人们来说,真算不上是什么大病,但在那个时候,尤其是对于出身不好的兄弟俩来说,无疑就是追命符。后来实在熬不住了,有天晚上李功虎来找我母亲商量借一百块钱用,说是先给他弟弟去医院看看,他自己倒无所谓,否则对不住自己当"哥哥"的这张脸,父母翻遍了全家,拢共找出来不到七十块钱,然后就一把都交给了李功虎,母亲后来曾和我说,当时三十多岁的李功虎,竟然感动得哭出了声音,因为那个时候对于一户特殊的家庭,尤其是家徒四壁的兄弟俩,是很难在村里借到现钱的,更何况那年月各家各户经济条件都差不多,谁家也没有多余的钱粮。小编家里之所以稍微好了一点,是因为我父亲当年在桓台县新城镇有工作,每个月有大约不到四十元钱的薪水,加之母亲平时极度省吃俭用,因此,家里才慢慢积累下了六十多块钱。 可六十多块钱对于李功符的病情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于事无补。就在李功符进入二院不到两个月的时候,人就病死了,截止李功符咽气的那一刻,大约还欠医院五六百块钱的医药费,但后来一直也没有还上。当村里的毛驴车把李功符的尸体拉回来的时候,之前那个二十九岁的大小伙子,竟然消瘦的只剩了一团,围观的人们说,最多也不过五六十斤重。 清晰记得埋葬李功符的季节是个寒冬腊月,那天,北风呼啸大雪纷飞,李功虎抱着盛他弟弟的那个简易骨灰盒,没有眼泪,没有哭泣,也没有子女亲人作为送葬队伍,只有大叔一脸的阴忧和着那满天惨白的雪花,生产队里跟着派了五六个人,匆匆把李功符埋葬在了村南的李氏墓地里……。李功符死去的第三年春天,李功虎也怀着满腔悲凉,怀着他对坎坷人生的心酸,怀着他对世态炎凉的厌恶,走完了他让人悲悯的三十七岁人生。 两位乡叔去世之后,身后两间破南屋和那个挺大的院子,就随之归了村里,但日子没过多久,也不知怎么就成了治安员黄某的宅基地。经过黄某的一番折腾,那块地上不久竟长出了五间大北屋,并且是瓦房而非磐石家的草房。 可黄某一家搬入新房后不久,家里便经常发生怪事,先是粮仓间莫名其妙的失火,家里的粮食棉花差不多烧了个一干二净,这事没过几天,黄某的小女儿不慎又掉到院子内的水井里淹死了(该小姑娘是个先天哑巴,死的那年大约四五岁)。跟着家里不是鸡飞狗跳,就是猪羊患病,及至到了后来,黄某的妻子也患了肺结核,并且在那段时间的夜里,黄某夫妇经常做同一个梦,梦里李功虎李功符兄弟俩来跟他讨要婆姨,说"你老黄不能白白就这么占了我们家的房子和宅基地,你得给我们兄弟俩娶上婆姨,否则,我们就把你老婆领走",如是者大约持续了一年多,期间黄某还请过封建迷信的巫婆神汉,也多次给李功虎兄弟俩很虔诚祭过坟。但最终黄某的老婆还是死了。说来也真怪,自从黄某的老婆死了之后,老黄梦里再也见不到李功虎兄弟俩的踪影了。 至于小编本人,曾在少年时受惠于李功虎大叔家偷藏的一些线装书,也曾经爬树摘过大叔家的枣子,最严重的一次,偷过大叔家三个西红柿。今借头条一方宝地,草撰短歌以哀之。 少年小编缺书读, 只好求助后邻居。 邻人兄弟惟二人, 阿姐出嫁父母故… 老大高讳李功虎, 老二名叫李功符。 兄弟二人俩光棍, 日子过得挺辛苦。 最是可怜俩乡叔, 家中只有破南屋。 茅檐牖窗瓦为灶, 所幸葱韭蒜苗绿… 犹记仲夏值晌午, 大叔正在浇菜圃。 磐石赤脚登柴门, 朗朗口喊功虎叔… 大叔闻言忙赞许, 孺子可教懂礼数。 小子何故登我门, 磐石直言来借书… 大叔回我就去取, 返身进入小南屋。 时间约摸一刻钟, 拿出一本旧《水浒》… 书皮包装已然无, 扉页字迹也模糊。 纸张页页泛黄色, 字为繁体行为竖… 大叔附耳嘱密语, 此书实乃一名著。 切记不要示他人, 务必珍惜和爱护… 小子闻言无回语, 脑袋点成拨浪鼓。 忙把《水浒》藏腋下, 归去来兮一上午… 伴我少年是《水浒》, 教我忠诚孝父母。 授我仁义行天下, 为国不惜抛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