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的穿透

　　抽调到省厅工作，工作不紧不慢，按部就班，很快就适应了这种工作节奏，只是工作期间，办公室几个人各忙各的，互不干扰，除了吃饭时一呼几人应，其余时间沉静似水，静若深潭。
　　伏案久了，只好独自到楼道里舒展筋骨，稍微休息片刻。楼道里比办公室还要安静，好半天没有一个人出来走动，只好一个人在走廊尽头走动，感觉怪怪的。偶尔出来一位同事去卫生间方便，总要看我一眼，感觉我就是一个外星人。只好又回到办公室继续伏案工作，眼睛钻到没有生命的电脑屏幕里，敲出一个个有生命的文字，延续着每一篇文稿的开始与结束。
　　靠窗的李姐梳着一头齐耳的短发，一副白色的无框近视镜透着一股优雅的书卷气，她是一位年底就要退休的老同志。她在狭窄的窗台上摆放着两盆常见的绿植，一盆是是那种栽上就能活的萱草，另一盆是珊瑚豆，它们占据着那点狭小的空间，却染绿了大半个窗户。或许是为了防止花盆底部太小摆放不稳，怕被风吹到楼下，或者是没有花盆了，李姐废旧利用，随手把快递用过的泡沫包装盒装上土，培上一支萱草，天长日久，萱草生发出满满一盆，独自在窗户外葳蕤。
　　另一盆放在窗户中间的位置，由于茶色玻璃的阻挡，即使是大白天也让人感到一种傍晚时分的模糊，看不清是一盆什么花，红色的圆果在枝间摇曳，仿佛是几颗暗夜里的闪烁的星星，李姐说它叫珊瑚豆。珊瑚豆的盆里插着一架李姐孙子彩色的风车，有风无风也会在一丛绿植上空旋转，让大家觉得时间不是静止的，而是每时每刻都在向前哗哗地流动。
　　李姐临时有事出去了，我站在窗台边向外看，只能看到楼下停放着整齐的汽车和远处一排排的楼房。窗台上的萱草迎风舒展着一条条铅笔宽的叶子，珊瑚豆稀疏的黄色和红色果实在油绿油绿的叶子中时隐时现，风车时快时慢依旧不知疲倦地快乐着，窗内和窗外一样的安静。被泥土浸蚀的泡沫箱已经失去洁白的容颜，泅染了一层淡淡的土黄色，在淡淡的土黄色泡沫箱上随意点缀着两株绿草，那是萱草分出来的新植株吗？刚想用手拨弄一下，却发现不是从上面垂下来的新植株，而是从泡沫箱上钻出来的。呀，它是长在泡沫箱体上的！
　　盯着泡沫箱仔细看，嗬，除了那两株大点的，左侧还有一株更小的，小到只有煮熟的米粒般大小！就是那么短小的叶子中间还卷着一条更加短小的叶子！看样子，那是才刚刚破箱而出没多长时间的新叶。我不禁好奇，那么瘦弱的小叶片是怎么穿透比它最宽大的叶片还要宽厚两倍的泡沫箱子的，要知道泡沫箱子的厚度足有2厘米？
　　就那弱不禁风的叶片能穿透厚厚的泡沫箱，说给谁听，谁也没会相信！可它就明摆在眼前，由不得你不相信。因为这是真的，是事实。那尖细的绿芽如同一把匕首刺穿厚厚的泡沫箱壁，顽强地探出头来，蜷缩的叶子里分明还孕育着谷粒般大小的叶片，就是这两片叶子率先突破泡沫箱子的束缚，穿越而出。让人不禁由衷地佩服弱小的萱草穿透力如此强悍！
　　这要多么大的穿透力，才能捅破坚实的泡沫箱壁重见天日呢？箱子里除了土就是萱草庞大而错综复杂的根，而这些根又是如何在黑暗的泥土中摸索穿行呢？难道它能看到箱子外面的光亮吗？
　　别的我不知道，有一点是肯定的，它肯定心中一定拥有光亮，一心向往光明，而光明召唤它，牵引它，指引它一路前行，让它具有强劲的穿透力，在黑暗的土壤中遇土穿土，逢箱破箱，以柔弱对抗坚硬，以瘦小应对强大，以生生不息弥补与生俱来的柔软脆弱。它一定在黑暗中摸索，尝试，冲击，突破，最终凝聚强劲的力量迸跃破壁而出，绽放在明媚的天光之下，展露笑颜。
　　只有光亮肯定也不行，它必须要有足够强大的能量才能突破临门一脚。又是什么给了它强大的力量和能量，让它横穿箱体，破箱而出呢？我知道种子的生命力非常强大，但萱草的超强生命力和穿透力还是第一次见到，就这第一次还是被深深地震撼到了。是谁给了它这么大的强劲动力，它又经历了多少时间，在黑暗的土壤中左冲右突，蜿蜒蛇行，奋斗不止，努力不停，终于刺穿一切坚硬的桎梏，破土之日便是涅磐之时，穿箱而过，便是重生之时。
　　萱草的内心该有多强大呢？虽然脚下并没有沃土，但依然能茁壮成长；虽然泡沫箱比不上花盆的好看与漂亮，但依然能滋养它迎风招展，长成它想要的样子；破箱而出的萱草非常弱小比不上花盆里高大的萱草，但却能让它重获新生，重新给予它生命。尽管同样是萱草，穿箱而过的萱草肯定比不上泡沫箱里轻易就能获得阳光的萱草，更比不上漂亮花盆里的萱草，同样是草，待遇也会有不同，但并不妨碍茁壮成长。
　　突然间，想到一句话，叫心中有光亮，路上有明灯，脚下有动力。只要心中有光亮，就一定能看到光亮，即使身处黑暗之中，心依然向往光明，一旦心中有亮光，行进的路上自然就有明灯陪伴了，一但路上有明灯，脚下自然生发动力，一路前行。
　　多好的一句话啊，一直没有体会到，却让窗台上这株普通的破壁而出的萱草震动了我。我把目光投向办公室的4位同事，公大毕业的李科长，年龄不大，可待人坦诚，综合素质超强，业务能力强悍，面对全省错综复杂的局面驾轻就熟，对上对下游刃有余，独挡一面。李姐她们三位同志终日工作在二十几平方的办公室，几十年如一日，即使马上退休，仍然要处理大量业务，没有任何怨言。她们把才华和美好的年华奉献在这一小小的办公室，估计外界无人知晓她们的存在和大量的付出，就如窗台上的这盆泡沫箱里的萱草，从外观上说不上漂亮，但内心却异常强大，依然能茁壮成长，积攒储蓄着能量，在窗台上开枝散叶，默默成长努力奉献，撑起了陕西省此项业务窗口的半边天。
　　人生而平凡，但却能在平凡中做出大动静，比如眼前的李科长他们，不张扬，不奢华，不争功，不诿过，每天踏踏实实认认真真干好自己的工作，事事想在前，干在前，工作当先。不管有人关注也罢，无人关注也罢，依旧克勤克俭，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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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文武，笔名方圆，网名大山，陕西西安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散文集《村头的空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