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个半马

　　我的半马
　　这两年，马拉松运动在全国风靡一时，成了大众健身运动，火热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广场舞。我不是一个时尚的人，但听身边的同事说多了，朋友圈看多了，难免蠢蠢欲动，慢慢开始了我的跑马活动。
　　马拉松运动起源于古希腊。公元前490年，希腊人和波斯人在希腊的马拉松镇进行了一场战争，希腊人为了把胜利的消息送到雅典，派了一个名叫菲力比得斯的传令兵，从马拉松镇一直跑到雅典，报告完胜利的消息后，就筋疲力尽地死了。为了纪念马拉松战役及菲力彼得斯的英雄事迹，1896年的第一届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会上，举行了从马拉松镇到雅典的长跑比赛，定名为马拉松赛。因为世界上只有马拉松赛是由世界顶级高手和业余爱好者同场竞技的田径项目，因而马拉松得到了广泛的发展。现在，马拉松赛的标准距离42.195公里，由于场地、时间等的限制，跑全马的多，跑半马的更多，跑马也成了热词，时不时就有人在微信朋友圈里晒。不管全马还是半马，都是一项耐力运动，是对人身体和心理的一种极限挑战。
　　有人说，马拉松的魅力在于它的包容性，高手和菜鸟可以同场参赛，这个不假，红花还要绿叶配。有人说，跑马是件快乐的事，可以体验跑步的乐趣，锻炼人的意志和毅力，这个也对。但对于我来说，跑马绝对是一项自虐运动，跑5公里都是20年前的事，现在要跑半马，纯粹是自虐。当我给身边的朋友说，我要开始跑马，朋友看看我大腹便便的样子，摸摸我的额头，问我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我的半马是从1公里开始的，坚持1公里不走，是我第一个目标。说实话，跑马真不是中年人能干的，挺着大肚子，迈着肥硕的粗腿，双脚落在地上嗵嗵响，跑起来全身的肉都颤抖，这种身形着实不好看。好在，1公里第一次就完成，但身体首先就报警了，跑完最后一步，抱着路边的树，天旋地转，腿脚发软。缓口气，迈着酸软的步子，大汗淋漓向家挪去。
　　由于白天上班，练习跑步只有晚上了，不过也好，晚上没有人能看到自己的窘态。公园里人多，一点也不害怕，比我胖的有，比我跑得慢的还有，夹杂在他们中间，一边跑一边四处张望，感觉挺好。刚开始，也没有专业装备，把跑马跟走路一样对待，坚守能跑不走的理念，跑多少算多少。三公里对于中年人来说，绝对是个坎，跑完两公里，浑身躁热，脸颊发烫，心慌气短，真的不想跑了。感觉跑马实在没有意思，没有一点运动的乐趣，只有难受。可是，看着人家还在跑，只好大口地喘着粗气，机械地挥动手臂，咬牙前行。但是，跑完之后，大汗淋漓，弯下腰，脸上的汗水滴到脚下，真是欢畅无比。
　　从三公里到五公里，用了两个月。这两个月，是西安夏季最热的月份，只要有空，就换鞋到周边的公园去跑，跑的时间长了，周边公园的线路情况了如指掌，多长时间跑到什么地方，感觉五公里也不是过去那么长、那么远了。不过，刚开始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在跑，曾经尝试着跟着别人跑，跑了几次，不是人家跑得快、跟不上，就是气息调整不过来，最后不得不放弃。所以，跑马是一项孤独的运动，孤独不是参加的人少，而是跑开了，只能一个人孤独地跑，独自忍受疲劳、憋闷、难受、口干等不适感，独自调整呼吸、节奏和步频，这样才能轻松地跑完每一步。
　　很多时候，跑完后。我抬头看着月亮清冷冷地挂在天上，一边活动，一边盯着月亮看，真不明白为什么会选择跑马，这会儿在家里看电视，喝茶，该有多好啊！人到中年，怎么舒服怎么过，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而我却偏偏选择了一个跟自己过不去的自虐运动，吃苦受累，上气不接下气，图什么？这个想法刚一出现，立即收拾东西回家。
　　下来一周，马放南山，刀枪入库，工作一忙居然忘记了跑步。一个雨后，天气凉爽，因为心情非常不好，换上运动鞋，到公园散步解闷。走了几步，看见身边年轻人跑得特别轻松，就跟在人家后面，低着头不声不响地开跑，或许是人家良好的状态感染了我，我忘记了我是谁，忘记刚才的烦恼，忘记我来干什么。或许是一周没有跑，步履明显轻快多了，呼吸也能调整均匀了，在也不是过去拉风箱般地呼吸，跟着人家的步伐，一点一点向前跑。除过出汗，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反应，浑身似乎有用不完的劲，逐渐把呼吸调整到自己的状态。跑过5公里，感觉还没有跑够，这个时候，才觉得今晚挑战10公里，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内心里给自己暗暗加油，超越自己，就在今天。
　　慢慢地跟不上那几个年轻人，但我仍然盯着他们跑，没有放弃。8公里，一阵一阵的难受开始袭击我的全身，各种不适也开始折磨我，鼻子吸气已经不够用了，我不得不采取张嘴短促呼吸，短的还没有吸进去，就要呼出去。上桥时，感觉世界末日都要到了，脚步实在迈不开了，心里只剩下了跑下去的信念支撑。一点一点上了桥，下桥的时候，左脚脚指磨得钻心疼，放弃真的就在一念间。把脚后跟在地上向后磕了几下，给脚指头留下更多的空间，然后继续前行。好在往前是一个下坡，跑了50米，又慢慢地缓过来了。此时，我感觉跑道上没有人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奔跑，世界是我的，我就是世界。
　　当手机上的咕咚软件传来甜美的女声，＂你已经跑步10公里了，好样的。＂刚才憋在心里的那口气瞬间泄了，脚步也随之停下，路上的行人也走进视线。呀！厉害了，超越了自己，完成了10公里，虽然脸上胳膊上腿上到处都是盐粒，腿麻脚疼，但这些与跑完10公里的喜悦相比，不值一提。抽出手机，发了朋友圈，马上点赞如雨。
　　跑过第一个10公里，休息了两天，突然发现，跑马还能治心病，每跑一次信心增加一倍。后来，又过了三个月，接连挑战16公里和18公里，这个时候，才逐渐接触到了一些专业术语，如配速、撞墙，慢慢抛弃了过去的＂黑跑＂野路子，渐渐走上了正轨。
　　在跑马的路上，认识了几个像我一样的菜鸟，真应了那句话，只要行动，一定会有同路人。在他们的鼓动下，我报了第一个半马。
　　2017年9月10日，我第一次站在上万人参赛的半马起跑线上，紧张得像参加一个神圣的仪式，内心里一遍一遍地给自己打气，无论如何，坚持到底，证明自己，安全完赛。看着周围的跑友有说有笑，谈笑自若，而我紧张的腿都迈不开。眼睛盯着出发门上的时钟，陷入了痴呆状态。读秒结束，我随着人流向前涌去，两条腿异常沉重。坏了，今天一点状态都没有，这可怎么办？
　　跑了100多米，人流逐渐宽松，距离慢慢拉大，身体微微出汗了。这个时候，觉得没什么，只要尽力就行了，想着想着，脚步开始轻松起来，仿佛回到了训练时的状态。5公里过后，路上开始出现补给站，但因为人多拥挤，担心影响呼吸和步频，尽力不去补给。
　　从9公里开始，每过一个补给站，几乎很少有扎堆的情况出现，我开始补给，加强能量供应，自觉调整呼吸。18公里迎来撞墙，左脚开始抽筋，脚指开始猛疼，但还在忍受的范围内。这个时候，前面的一名运动员倒下，被救护车拉走。看到这些，我也开始打退堂鼓，想要放弃比赛。但我还是绕过他们，努力前行。
　　尽管脚步异常沉重，但我始终没有停下，心想已经过了18公里，只剩下3公里了，3公里不过是一刻钟的事，跑，此时不搏何时搏？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坚持，坚持到底就是胜利。熬过撞墙，脚步开始放慢，慢慢地调整呼吸，调整步伐，不断在内心里给自己加油。20公里到了，已经看见终点了，曙光就要来了，大口大口地喘气，深呼吸，加大摆臂幅度。路边的观众和志愿者特别热情，耳边传来他们巨大的加油声，我迈开大步，匀速前进，伸出右手向观众挥手致意，浑身的力量开始爆发。
　　21公里，我已经看到了终点门上的时钟，冲刺，居然开始冲刺了。1小时57分58秒50，时间固定在空中，我跨过终点门。
　　（原载2017年09月19日阳光报第14版 略有修改）
　　作者简介：
　　文武，笔名方圆，网名大山，陕西西安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散文集《村头的空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