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勤婷路（散文）

　　路
　　□徐勤婷
　　对面新小区的楼建得越来越高了，估计过不了多久，我就再不能在厨房直接看见学校的大门了。越来越高的楼给了很多人远望的自由，同时也限制了其他人远望的自由。这么热的天，新小区的建设好像一点没受影响。夜里也能听见机器的轰鸣声。不知道新小区到底要建几幢楼？每幢楼到底会有多高？很多时候去想自己管不了也定不了的事情，结果肯定是徒增烦恼吧。
　　记得十九年前刚到县城来的时候，我们住在这个小区最南边一排。一眼可以望见废黄河河南，我心里美滋滋地想，咱这房景观真心不错，看得见河边随风招摇的柳树，没事还可以去风光带转转。那时候的黄河西路还只隐约见个路影子，鞠通路连影子都没有。我们一家三口经常坐着三十三路公交车来来回回在县城和市区之间悠荡。车上常常就我们三个人，那种包公交车的感觉不知道你体会过没有，宽敞舒适明亮，绝对算得上是种低调的奢华。
　　然而那种惬意并没有持续太久，黄河西路以肉眼可见的最快速度成形了，路对面的小区第二期不仅很快遮住了杨柳们婀娜的身姿，也断了我对河南岸幸福生活的想象。也好，眼不见心不念。随之而来的鞠通路在规范了我上班之路的同时也让我的生活日益方正了起来。鞠通路的存在让我们上下班再也不需要绕道荷花池公园浪费很多时光。我们仿佛也失去了悠闲的借口，于是理所当然地越来越忙。我和先生终于忍受不了楼下日夜聒噪的黄河路，转而到本小区最北另觅安静住处。
　　记得我第一次进县城大约是四十年前。当时我坐在父亲的二八自行车的大杠上，几十里土路的颠簸我现在难以想象自己是怎么忍受下来的。就那样的机会还是我好不容易在姐弟四个当中争取来的。据说小时候的我比较活络且在生人面前不怯场。那次进城给我的印象除了在大杠上坐得太久麻得放不下来的腿，还有父亲的老师送我的一个上海牌口琴。那个口琴在以后的好多年我都当宝贝一样护着，曼妙的口琴声足以抵消那颠簸的辛苦。
　　十七岁到县城参加中考，我感觉中巴车在大大小小的石子上依旧行进得很艰辛。很多年后每每旅游时听见导游戏称那样的路为＂酒窝大道＂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条一直崎岖坑洼的赶考之路。中考那年我也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不到十年后能在县城里拥有自己的一个家。无法预见本身也是生活的魅力所在吧。就像听见李宗盛的那句＂越过山丘却无人等候＂那种跋涉后的寂寞和失落，也是亲身遭遇了才能体味吧。
　　刚到县城那几年我一直做同样的梦。在梦中我总是要回乡下的原来工作的那个学校，却也一次次总是找不到回那儿的路。有时候太着急一下子醒来后很恍惚，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处。我知道自己是适应不了快节奏的生活，下意识地留念过去的闲适。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和我一样，走远了，有时候还一直想着回去。很久之后我才懂得：在新的道路上能拥有一个新的自己其实是件困难而复杂的事。生命无法停止追逐，而我很少去想我得到的究竟是不是我曾经想要的。
　　年轻时候总是愿意相信自己的道路自己做主。有的人走了很远还在同一条路上和命运作斗争，而有的人早早地就领会了不能一条道走到黑。我们在不同的路上遇见不一样的风景，我们哭过累过却也笑着爱着记录着。眼见得自己过了不惑之年已经很多年，我由忙得一塌糊涂没有时间困惑到懒得困惑。也许我们一直走在这样一条路上：希望路的那端我们能洞悉，能顿悟，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作者简介：徐勤婷，淮州中学英语老师，爱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