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笔头（散文）

　　铅笔头
　　□戴官宝
　　1950年9月，已经八岁的我要去上学。父亲用1000元钱（相当现在1角钱）买了二尺蓝布（做包书用），又用50元钱买了一支铅笔，父亲用菜刀，把铅笔削好。我蹦蹦跳跳地跟着父亲去报名上学。父亲对我说，到学校要好好学习，听老师话，并特别强调：铅笔要仔细用，一学期只能买一支。
　　教室泥土地面很不平，老旧的课桌也摆不稳。特别是下课时，同学之间打打闹闹，你追我赶。碰得课桌东倒西歪。有时桌上书本、铅笔都会掉到地上。书本掉了拾起来，而铅笔就惨了，笔头断了不好写字，又没有刀削。二龙把铅笔含在嘴里，铅笔在嘴里转来转去的。原来二龙铅笔尖断了，没法写字，他是用牙齿把铅笔头木头咬掉一些，露出铅笔芯后，他拿到教室外的砖头上，小心翼翼地磨铅笔尖。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没有刀削的好看，但是铅笔头尖了，能写字了，从此这种土办法在班级里流行开来。这个办法虽能解一时之急，但很浪费铅笔的，有时候牙齿咬掉一大块木头，铅笔芯露出太长，也就更容易断了。
　　我的铅笔用了不到一个月，已经只有两三公分长，多数是断掉的。小手拿着写字比较吃力了。吃力是小事，本来字写的就不好，现在更不好了。找父亲要钱买铅笔，一分钱也没有，更别说50元了。班上有几个同学，他们家大人在十字街开店，家里有钱，找家长要钱容易些，只要要钱，家长都是几百块地给他们。他们都有几支铅笔，铅笔用到最后几公分，他们就会扔了，或者送给其他同学用。一次我和几个同学值日，扫地时拾到几支铅笔头。我问他们要不要，几个同学都不要。一是因为铅笔头太小了，二是他们都能找家长要到钱，去买新的铅笔，三是他们不知道把铅笔头接起来用。
　　接铅笔头是我独创的办法。因为我们家实在没有钱买铅笔，我就经常拾别人丢掉的铅笔头用。我的布书包里，有一块奶奶给的旧手帕，我用它包着拾到的铅笔头和一把表弟给的旧小刀。一个星期天下午，我做完作业后，把铅笔头全拿出来，翻来覆去的看，能不能把它们接起来。我找来布条子，把两支铅笔屁股对屁股，用布条子裹紧。试着写字也不好写，歪来歪去的，上半截很快掉下来了。怎么办呢？手中拿着铅笔在桌子上，不停地捣鼓。无意中铅笔芯缩进去了，我把铅笔头倒过来看，铅笔芯从后面冒出来一点。我找来一根铁钉，用劲把整个笔芯顶出来了，这使我心里很欢喜。拿着这根完全被抽出来的笔芯，我心里有了希望——心想这支能松动，其他一定也能松动。在铅笔头中，找到一支较长的笔，用劲在桌子上捣，一下，两下，十多下没有动静。又用铁钉从后面使劲顶，终于笔芯松动了。我把先抽出来的笔芯，从后面塞进去，很轻松的完成了对接，两支笔芯装在一支笔杆子里了。我把先抽出来的短笔芯收好，等长铅笔头用秃了，再用铁钉从后面顶一点出来接着用，直到能容下短笔芯时，再将短笔芯塞进去接着用。我高兴的把这个＂喜＂事，告诉我爷爷奶奶，爷爷奶奶直夸我能干，我也为此兴奋了好几天。
　　第二天上学的课间，我又把这个新发现告诉我的同学。花不起钱买铅笔的同学，都跟着我学起来。从此再值日打扫卫生时，地上就没有铅笔头了。扔铅笔头的同学还没有扔，就已经被别的同学要去了。
　　前些日子，住我们楼上房客搬家，我看到好多孩子未用的本子、削好的各种颜色原装铅笔，包装好好的，就全被仍到垃圾堆里了。我想起从小苦难的岁月，拾别的同学铅笔头的情景，心疼得慌，毫不犹豫地把本子、铅笔全捡起来。除了部分自己用，大部分送给农村亲戚家小孩子，他们高兴得不得了。
　　2021年8月19日
　　作者简介：戴官宝，58年工作，当过兵，打过仗，干过公安，管理过公路。退休后，写点东西，乐一乐，留住记忆，留住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