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之回家上坟

　　正月十三是老家上坟的日子。据父亲讲族里上坟本来在农历二月十五，后来才改在正月十三，现如今村里除了少数几户在二月十五上坟，其余大部分都已在正月十三给先人上坟。即便如此，正月十三也已开工上班，因此已有好些年没有回去给先人上过坟了。
　　今年过年和父亲说起，去年四月村里河堤根据规划要绿化改造，堤外的老坟已统一迁到新规划的公墓，奶奶的坟也迁了过去。迁坟后我还没有到奶奶的坟地去过，我就说十三我再回来一趟，给奶奶上坟。
　　早上六点多起床后，我简单收拾一下就驱车往家赶。百多公里，一个半小时就赶了回去。到家时间还早，母亲张罗着要给我做饭。我说不用了，随便找点吃食垫巴一口就可以。昨天母亲知道我们回去，给我们炸的粉条丸子、麻叶焦片儿还很酥脆，早上蒸的花卷也还温热，就着母亲腌制的酸甜脆爽的萝卜条，简简单单，充满了熟悉的家的味道，大快朵颐，很是满足。
　　稍等一会，大娘（伯母）、二伯、大姑、二姑、哥、侄子等陆陆续续赶了过来。人员到齐后，大家拿着香烛纸钱、供食儿先到村口给老坟的先人上坟。说是老坟，其实几十年过去，世事变迁，坟头已不可寻。长辈凭着记忆，将烧纸用土封了几堆，点燃香烛和锡箔纸捏的金银元宝，将供食撒在土堆上，愿意着（祈祷）先人在那边都好好的，保佑子孙后代平平安安、事业有成。父亲指挥着大家按照辈分排成几排，给先人三鞠躬。
　　老坟上毕，父亲安排着大家坐车到东大地公墓给奶奶上坟。堤外老坟没有统一规划，各家根据需要给先人筑坟，上坟时地方很宽敞。新迁移的公墓地方狭窄，一座座坟头大小不一的挤挨在一起，四社乡邻陆陆续续地过来给自家先人祭奠上坟。长辈们照例将烧纸在奶奶的坟头用土压好，点燃香烛和金银元宝，将供食儿撒在奶奶的坟上，愿意着奶奶在那边好好的，现在家里添丁进口，孙男嫡女们都很好，日子红红火火。而后排成排给奶奶行三鞠躬礼，本想和往年一样给奶奶磕三个头的，但地方实在太狭小，挪腾不开，只好鞠躬而已。回去的路上，二姑说起爷爷不在时，自己才几个月大，奶奶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拉扯她们兄妹五人和两个侄女，一辈子积德行善，享寿九十五岁，真是功德无量。
　　中午在我家聚餐，饭后长辈们家长里短地说话——七八十岁的老姊妹们聚在一起说说话，这也是难得的相聚。老一辈们散枝开花，现在都是一大家子了，虽说离得都不远，但年轻时逢年过节自己说来就来，说走就在，聚在一起容易；现在上了年纪，我们这些晚辈过年时都去给他们拜年，他们在家里接待我们，而他们已很难聚在一起了。回来上坟，给逝去的长辈烧烧纸，上上供，老姊妹们聚在一起话话家常，互相开导开导，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不给子女们添麻烦就是福气。看着长辈们唏嘘不已，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血浓于水的亲情显得无比珍贵。
　　回家一次不易，上完坟我没急着离开，在家住了一夜。傍晚时分下起了小雨，晚饭时小雨已转为了冰霰子，噼里啪啦地砸在窗外的篷子上。和父母在屋里烤着火，说着闲话，不知不觉已九点多钟。突然听到窗外春雷滚滚，心中诧异。出来看时，院子里已下了两寸多厚的雪，纷纷扬扬的大雪还在漫天飞舞。一冬无雨雪，在正月十三上坟这天，老天爷把攒了一冬的雪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给混沌的大地穿上了一件雪白的外衣！
　　一夜好睡，第二天起床后还想着积雪厚的话就下午再走，但积雪已经化去。年前已经立春，前几天都二十七八度，郑州的年轻人已经穿上了短袖。这场和着春雷的春雪虽然来的大，但地温已经高了，除了树梢、房顶、田里还有积雪外，路上的雪已经消融。
　　在我酣睡的时候，母亲已经给我蒸好了一笼花卷，准备和粉条丸子、麻叶焦片儿、萝卜条咸菜一起让我带走，父亲也去菜地给我剜了一兜大棚里的青菜。端着一碗烩菜、吃着暄软的花卷、喝着鸡蛋面汤，家的味道就是这样，在平和中有着无穷的滋味。任何时候，我们在父母眼中都是一个孩子，这种幸福在人到中年时真是莫大的宽慰。
　　提着东西出门时，母亲已拿着拖把给我清理挡风窗上的积雪，一股暖流再一次温暖了游子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