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顿作风一一军营生活散记

　　原创：  虎哥
　　大概在1971年吧，我们的驾驶员出状况了。
　　1969年调防福空后，团部放在鹰潭。通信营除了在团部有营房外，福建连城也有了驻地。是由于连城地处闽赣粤三省交界处，利于机动，还是为了加强福建前线的力量，谁都没有想过。军人嘛，听凭调遣就是了。
　　出于条件的限制，也可能出于战备的需求，我们三个连分驻三地，而三个连的驾驶班则集中在一起编成一个临时的驾驶排驻扎到了罗坊这个山沟沟里。
　　那一年，罗坊驾驶员稀稀拉拉、吊儿郎当的＂光荣业绩＂传到了团部，也震惊了团部。团部专门开会研究，派政治处的彭副主任前来整顿纪律。连队通知我作为彭副主任的助手前往调查，进行整饬。
　　整饬的重点就是我们一连的驾驶班。山上放下来一辆通信车拉着彭副主任和我进了山。
　　驾驶排驻地四面环山，山上古木参天。上山途中不时可见山上飘下来的潺潺细流，有的溪流已颇为可观，宛如瀑布，飞流直下。公路沿山而筑。一边是山崖，一边是溪流，沿路迴转。当时感觉是穷山恶水，荒山野岭，现在看来都是青山绿水，秀色可餐了。
　　到得驻地，只见小山沟并不小，像个小盆地，中间有约两个篮球场大小的平整土地，两面是用毛竹搭建的简易车库，一面是营房。除此之外，除了山就是山，除了树就是树，不见任何一个百姓和民房。
　　彭副主任一到现场就马上召开会议，当时好像有营连干部陪同，是谁，已无印象。彭讲了这次来罗坊的目的和开展作风整顿的意义。不外乎国内外的大好形势，军人的责任和战备的需求。算是动员。
　　彭讲了一个多小时，烟也熏了一个多小时，一根还没抽完，第二根已在讲台上笃笃笃地弹了起来，然后把烟头插进空出的烟卷纸筒里，接着再抽。我是第一次见到抽烟那么凶狠的人。
　　作完动员，彭副主任开始找人谈话，我算是陪同。
　　他从挎包里拿出一叠横格稿纸，开始边谈边记。我呢，拿出一本工作笔记本，也一本正经地记录起来，但记录速度远远跟不上问话的速度。
　　千篇一律的，姓名，年龄，何时参军，何地入伍，哪个连队。
　　然后就是各种提问和各种解答。
　　这个调查工作进行了两天之久。
　　调查工作结束了，彭副主任将他的一叠记录稿交给我：＂写个材料汇总，这叠材料作为附件。＂我才知道，原来我的笔记本所写的东西，充其量也就是工作笔记，只有这叠材料，才是材料。
　　我们连夜回到连队。躲在教室里，我抓紧时间翻看材料，分析材料，立提纲，选题材，完成了材料汇总。
　　什么问题呢？归纳起来，也就是松松垮垮，不听领导指挥；稀稀拉拉，不肯按时入睡；自由散漫，不肯参加开会；调皮捣蛋，专跟老兵作对；骂骂咧咧，牢骚怪话成堆。
　　这么些个问题怎么可能惊动团部呢？这个问题就出在最后一条牢骚怪话成堆上面。以某人为代表的几个东北兵简直可以做赵本山的师傅爷。一会儿指天说地，一会儿指鹿为马；一会儿指鸡骂狗，一会儿又指桑骂槐。出文入武，出囗成章，出尔反尔，出口伤人。这胡搅的水平还是挺高的！一套一套的，一绺一绺的。任何人站在他们面前一对口，都成了口拙者。祸从口出，应在这上头了。
　　我用用心，将这些稀拉作风的＂恶习＂拉出了十条八条，所列素材大多是连篇的怪话。以现在的眼光看，也就是一些俗语、土语、谚语、歇后语。可惜那么多俏皮话都忘记了，如果在我这篇散记中能引用那么十句八句的，这文章可就增色多多了。现在我还记得一句他们拿来对付领导的常用语：＂你能不能捞干的说！＂以打断领导的啰嗦训话，以堵截领导的念念碎烦。
　　材料写了好大一篇，但与政治掛钩的材料，我一句未用，我怕再来个＂乱写乱画＂和XXX式的结局。这个小伎俩，彭副主任应该一眼就能看透，但他没吭一声，好像心昭不宣，没有疑问，没有修改，一遍过场。不像现在的大多数领导，不改几个字，就觉得对不起下级似的。我当时想，抽烟那么凶的人，心脏倒没那么凶。
　　过了两天，召开全连大会，罗坊的驾驶员也下来了，我读了这个汇总材料，哄笑声不断，这些驾驶员听了也自觉好笑，不堪入耳嘛！
　　去年战友会面，说起这次整顿，有人跟我开玩笑说，你这支笔太凶，这些人都被你写趴下了。我说，好笑吧？答：好笑。稀拉吧？答：稀拉。
　　我想，这就对了，稀拉就是稀拉，作风稀拉就是作风稀拉。不要节外生枝，这才是在帮他们。这些年轻人住在荒无人烟的山沟沟里，精力过剩，无处发泄，不弄点毛病出来才怪呢？也许他们的一生有晦有明，毕竟已将最美好的青春年华贡献给了部队，我们还能要求什么呢？
　　如果当时也有什么军民两用人才的培养，这些大兵或许不会闹出这么多笑话了。
　　都是精力过剩惹的祸！
　　＂屹立＂在连城的小山岭上。
　　与郑勇前、王斌虎坐在寂静的营房里。
　　马文森、王军生和我在龙虎山下的潇洒一影。
　　2016年5月中旬，老战友们奔赴鹰潭老营区聚会。
　　分别几十年的老战友们在龙虎山排衙峰下的老营房合影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