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农村二哥打工的一天

　　乡情散文：农村二哥打工的一天文：张宗龙
　　在我老家滕州界河镇的集镇上，靠近宏海集团的那条大马路，不知何时成了一个特殊的＂临工＂市场。不管农忙农闲，每天一大早就有附近十里八村的农人自发赶来，等待着被家里有活干的人家叫走。就像《平凡的世界》中黄原县城的大桥下，孙少平一帮外出打工的人等活那样的场面。只不过我们那儿是农村，等活的也是一些只能干农活的农民，他们家里有方方面面的羁绊，不能走远，只能在附近打临工。我们老家把那条特殊的马路市场叫＂人市＂。
　　这些来等活干的人既不是因为贫穷，更不是为了糊口，他们往往家里条件都还不错。有的孩子结婚了，但孩子们在城里打工，留下孙子需要照顾；有的孩子在外地求学或上班，父母却在家里需要关照；有的也想外出，可打小种地，没有一技之长，出去也不易。于是一门心思侍弄自己的几亩土地，生活也很滋润。但现在好多农活有了半机械化，自己地里的农活老早就干完了，闲暇的时间较长。但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农民却又闲不下来，平时干惯了农活，闲下来便感觉五抓六挠的难受，于是就利用空闲时间到人市上寻找活计，辛苦是辛苦些，收入却不少。
　　老家的邻居二哥就是这样的人。他的孩子去济南上大学了，只有放假才回来，父母已不能下地帮他们干活，一家人的土地都要他和二嫂干。但他和二嫂两口子都勤利，家里购置了三轮车、拖拉机，耕种都是机械化，自家的农活干起来轻松，平时闲暇时间就多了起来。但闲时间多对于真正的农人来说并不是好事，不是他们不会享受，而是家里用钱的地方太多了。能到人市上找点活干，挣点零花钱，对他们来说并不是辛苦，而是＂机会＂。农村人就是干活的，干谁家的不是干呢？不干他们也闲不住啊！
　　人市的早晨其实是从凌晨开始的，天快放亮时就散了，干农活时间金贵，谁能睡到天大亮再起来干活？。大约三、四点钟的样子，二哥早早起床，先把小院收拾一遍，家里的狗儿和猫儿需要先喂饱，院子里种的葡萄、花草也要浇透。收拾停当，便骑上他那辆电动车向人市赶去。电动车的灯光划破乡村的夜空，在潮乎乎的清晨显得有点孤冷，村子还没有醒来，只有警醒的狗儿汪汪叫着为他送行，看着他骑车的身影在路灯下越拉越长。
　　人市上却早已人声鼎沸，约有几百人了。大家三人一伙、五人一群，多是本村的本家，或者是经常在一块干活熟悉的，聚在一块交谈着，热情地打着招呼。他们是一群勤快的人，也是一群辛苦的人，但他们心里是快乐的。他们今天闲了给别人打工，明天自己家里活忙了，又要到人市来找别人帮自己干。从前村里的邻居活忙了都是互相帮助，张家忙了李家帮，李家忙了张家上。可现在人情难还，再说一个村的一旦忙开了都挤到一起，基本没有互相帮忙的了，谁家有活就到人市找人，哪个有闲就到人市找活，互不相欠，这也是商品经济下农村人关系的变迁，变得势利而又实在。
　　不大会儿便有＂老板＂来找人了。家家活计不一样，需要的人也不同。有需要从地里往外抱土豆箱子的，属于重体力活，就得要身强力壮的；有需要往土豆上套袋的，或者给土豆拧泥的，属于轻巧活，但要有耐性，就得要年龄稍大的妇女；有需要收了土豆接着耕地耙地的，属于技术活，就得要会耕耙的老把式。活计不同，当然价钱也不一样。这儿＂老板＂高喊一声，我这儿需要几个抱箱子的，便会有几个体格好的人上前，＂老板＂便＂这个二哥、那个兄弟＂的点上几人带走。有时＂老板＂也过来找熟悉的人，上次曾给自己干过感觉比较实在的，或者是给邻居干过口碑较好的，就会直接点名。
　　二哥人憨厚老实、身材高大，年龄50岁冒头，不算老，干活是一把好手，不惜力，又勤快，所以在人市上属于抢手的人才。他刚到人市，就被一个＂老板＂相中了。其实说是＂老板＂，只不过是今天家里农活忙不开，需要找人帮忙的农人，可能昨天他自己还是在人市找活干呢。所以谁也没把自己真当成＂老板＂，更没把找活干的人当成＂下人＂。一旦谈好活计，说好价钱，就算成交 了。庄户人也不用签用工合同，更不用交用工保证金，都乡里乡亲的，讲信用，说句话砸个坑，没有反悔的。一旦成交，便称兄道弟，成为自家人了。二哥今天要干的活是拆大棚，也属于重体力活，讲好一天180块钱，管两顿饭，给一盒烟，干完现金结付。至此，二哥这一天的辛苦劳作就算开始了。
　　谈好后先去吃早饭，一般就在集上的早点铺解决，几个包子、几根油条，一碗辣汤或热粥下肚，天就开始麻麻亮了。骑上电动车，和其他一同被相中的同伴一起，直奔主人家地里而去。干农活是很辛苦的，但他们都是干惯了的，并不怕辛苦。再说有什么办法呢，父母年龄大了，真正农忙开始，老人常常还要到地里帮点小忙，为此他们常常心怀愧疚，他们无法让自己的父母像城里老人一样，天天享轻闲。孩子的事大都还没个结果，考不上大学他们愁，下一步要找工作、找媳妇、在城里买房子，还要翻盖家里的老屋，在农村这可是重大开支啊。考上大学他们更愁，光学费就够他们挣的，以后如果有出息留在大城市，也要帮衬着为孩子交首付买房。不管怎样，孩子将来是难回来再种地了，这地以后就需要流转，包给别人去种，但现在谁舍得撂地呢，像他们这样50几岁的人，不种地又能干啥去呢？再说种地现在也不少挣钱。
　　虽然是给＂老板＂打工，但二哥他们谁也不会惜力，都像干自家的活一样用心。他们知道，今天用心给别人干活，哪天自家活忙了找人，人家也会用心给自己干。他们干起活来风风火火，又仔仔细细，不要弄破了薄膜，也不能弄断了钢架，钢架跨度很长，很是累人。他们为主家如此着想，主家自然也不亏待干活的。茶水管够，好烟一人一包，中午饭都是从饭店要菜，伙食也是不错的。他们一边干活一边拉呱，赞叹着农村日子的变化，夸赞着现在农村人的幸福，议论着以后农村老人的养老问题，期待着乡村振兴的尽快实施。他们虽然是地道的农民，但他们都有文化，都关心国家的政策，都牵心未来农村的命运。
　　待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活计一般就忙完了，他们也该回家了。由于早晨起得早，晚上要早点回去睡，再说主家已管了两顿饭了，晚上再不能让人家管了。但也有活多赶活的时候，或者提前没算计好，天快黑的时候活还没完，这时就需要加班了。加班是自愿的，都是老邻居百事的，谁能在乎这些呢，帮着把当天的活计干完是正事，干不完撂下走人，心里也过意不去。二哥常常摸黑回家，别人家的活干不利索，他不忍心早回呢。
　　这就是农村二哥的一天，充实而辛苦。干一天见一天钱，既能顾上家里老人，又不耽误自家地里的活计，对他们来说比外出打工强多了，他们感觉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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