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家乡的炊烟

　　文： 范宇
　　第一次读到余继聪先生的散文《炊烟的味道》，大概是在两三年前，那时我正在家乡的小镇上读高中。说句老实话，在那时于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乡的我，对余先生的那种对炊烟的味道的情感是没有多大的感触的。农家的炊烟天天都会袅袅升起，有什么可稀罕的呢？然而，当我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大西北的时候，再次读到余继聪先生的这篇文章，也不知不觉地对炊烟产生了一种难以言状的微妙情感。突然觉得余先生的那句＂我爱弯弯曲曲从村落农家升起的炊烟，更爱炊烟的味道。＂说到我的心里去了。­
　　我就读的大学是西北民族大学，而我所学习的专业设在学校的新校区——榆中校区。学校的周围都是光秃秃的山，连半棵树的影子都看不见，真有点唐代边塞诗人们描写的塞外大漠的味道。关于描绘大漠风情的诗句，随手一采，我就能采撷一大把，然而我最喜欢的一句描写大漠的诗句却是田园诗人王维在《使至塞上》中的那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觉得在荒凉之地有那么一缕炊烟不仅有一种动人心魄的苍凉之美，更是一种苍老生命永恒的信号。可惜，这样的情景我至今无缘得见，然而我的心中却一直把大漠安放在了淡淡的炊烟之中。我来学校已有三个多月了，然而我却从来没有见到过一缕炊烟。我原以为学校不在市区，就肯定会有炊烟从夕阳中升起，然而我竟没有想到一个地方可以荒凉到没有土地，没有农家。­
　　在见不到炊烟的异乡，我突然有些想念家乡的炊烟了。现在想来才着实有些不应该，在家乡呆上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我竟然对每天都会从农家的烟囱里袅袅升起的那一缕缕淡淡的炊烟漠然无视。在平平淡淡、反反复复的生活中，我对美的感觉似乎趋于疲劳，抑或是我从来都没有觉得家乡的炊烟有过美丽的一瞬。但是，我的这种自我审视在异乡没有炊烟的土地上，我知道，完全错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我都生活在炊烟的味道中，然而我真正的发现炊烟的美，真正的发现自己喜欢家乡农家的炊烟却是在异乡的短短三个多月。我的心里仿佛突然有些明白余继聪先生，为何每二三十天就要回一次农村的家，不然就会无心做事。
　　我向一位同学说起，我来学校之后就没有看见过炊烟，突然很怀念家乡农村的炊烟。他似乎不太理解我的这种情感，或许他对于炊烟的印象比我模糊很多，抑或是他并没有见过农村的炊烟。他调侃地说到，怎么会没有炊烟，食堂里不是每天都会冒出些白烟吗？经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食堂里每天是会冒出许多的白烟，然而这绝不是炊烟。在用煤炭做燃料的食堂里冒出的不是炊烟，而是一股又一股的煤烟夹着水蒸汽的白烟。我没有去字典上去查对＂炊烟＂的具体的解释，我觉得夜没有多大的必要去查证。我觉得炊烟一定是属于远离城市的宁静的村庄，属于那最原始的山野柴禾。­
　　这些天，近二十年的关于炊烟的记忆，正从我的脑海里一缕缕的升起，升起在那遥远而又宁静的村庄。在无尽的回味中，细细品来，最喜欢的应该还是那缕在夕阳中缓缓升起的炊烟。夕阳是归家的号角：飞倦的鸟儿扑打着翅膀在夕阳的余晖中飞向扎窝的竹林，戏水的鸭子也从掠金的池塘里收到信号，向岸边游去，耕作的农人扛着一把锄头、哼着家乡的歌谣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时，炊烟听到夕阳的号角，就从农家的烟囱里缓缓的升起了。在晴朗的黄昏总会起那么一点微微的风，仿佛这风就是特地为这黄昏中的炊烟而从远方吹来，把淡青色的炊烟吹得像村庄里的人一样随和；那孤直的炊烟，不属于南方的村庄，淡淡的晚风姑且把它留给了大漠。村庄里那一缕缕弯弯曲曲的炊烟，像一只只灵巧的画笔，把夕阳中的村庄这幅天然的画卷，描绘得更加的温馨。我想这样的画面，一定深深地镌刻在每一个在村庄里长大的人的心里。一旦，有一天为了生计、为了前途不得不离开村庄，那缕弯弯曲曲的炊烟一定会在心里的那片夕阳里缓缓地升起，并且直到永远。­
　　对于炊烟的味道，我至今还是无法用我的拙笔去形象的描绘的。炊烟的味道抽象得淡淡的晚风轻轻一吹就飘散向了远方，我不太灵敏的鼻子似乎无法从那消逝的瞬间把它捕捉到。我想世界最难用文字描绘的，也就是不可得见、不可触摸的味道了吧！在余继聪先生的文章中，他用了两个温馨的词语来描绘炊烟的味道，一个是＂温暖的＂，一个是＂香喷喷的＂。我觉得这两个词语余继聪先生都用得非常的贴切，＂香喷喷的＂与＂温暖的＂一个是外在，一个是内在，一个是炊烟的农家风味，一个是母亲的爱，然而炊烟的味道却是这两个温馨的词语远远无法全部概括的。真正的把炊烟的味道概括得没有人能够辩驳的还是余继聪先生在文首的那句＂炊烟的味道，就是家的味道。＂家的味道，不仅仅是亲人的温暖，它包括了村庄里一切的记忆。不错的，＂炊烟的味道，就是家的味道。＂在异乡没有炊烟的土地上，我再次读到这句话时，双眼有些湿润。我想从村庄里离家在外的每一个人，读到这句话都会情不自禁地双眼湿润吧。­
　　近二十年的漠视，我已欠下家乡的炊烟一笔不小的债；这笔债，我想，我将，也愿意用我的一生去偿还。­
　　是的，用一生，偿还家乡的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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