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老家的小河

　　文：吴地子竹
　　时间像流水一样绵延向前，一去不再复返。
　　星期天，在母亲的带领下我们回了一趟老家。离开生我养我和给我带来永恒记忆的老家已有三十年了，每次回老家心情总是十分的好，因为童年生活虽简单却很快乐。
　　汽车开到村的东头，下了车，一眼就看到了老家那一排小屋。据母亲说那排小屋是母亲的爷爷买的，算来也有七、八十年的历史了。小屋的西面便是那条小河，青兰青兰能见到河底，能见到游动的小鱼，能见到随水流飘动的水草。出小屋的＂串间门＂有几块石板通向河埠头，小河才十来米宽，对面是农田，远处可隐隐看见苏常公路上行驶的汽车。
　　想到小河，总有一种醉在心头的感觉。小河的水只要不是下雨天，水永远是那么清彻那么透明。一旦是下雨天，岸上的雨水淌进小河，小河又变成了一条黄河。小河是一条道道地地的母亲河，沿岸的村庄百姓祖祖辈辈就像小孩吃母亲的乳汁一样喝着小河的水。
　　明媚清纯的春天，小河两岸红黄绿交相辉映，红的是紫云英，黄的是油菜花，绿油油的是麦苗。躺在麦地，沐浴着和喣的阳光，微风拂面，说不出的惬意。在花丛中追逐蝴蝶，银铃般的笑声在河水上飘荡。
　　夏天的早晨，我一定会早早地来到小河边，欣赏一群一群的＂鲳条鱼＂擦着水面游时拨弄出的银圈圈。外婆在河里淘米，一群＂淘米娘娘＂就簇拥在淘米箩边，用个篾篮轻而易举地套上十几条，便养在碗里玩。盛夏午后，男孩们光着身子一个个往小河里跳，打着水仗。而女孩就在岸上看衣服，鼓动着、收获着男孩的游戏。小时候的寒冬特别地冷，每年小河都会冰冻，孩子们在冰面上掷瓦片玩，音如哨声清脆，于是河面上常留下碎石砾瓦。
　　秋天，小河没有那么热闹了，有点孤单，河上不时飘着一些黄叶。但小河的水依然不停的向前流。
　　冬天，小河真争气。河水仍然那么多，这是小河最可爱的地方。快过年的时候，小河并不比夏天时逊色，也很热闹的。你会听到＂嘭嘭＂的响声和大声的谈话声。原来是大人们在洗被子和蚊帐。小孩们也还会在这里玩水，但不敢嚣张，只是用手捧捧水玩而已。或挽起裤脚摸摸鱼。
　　孩提时代的我们常常被小河牵着心儿走……
　　几十年过去了，小河还在，可小河两岸的景色已荡然无存。对直小屋＂串间＂门口的那条不足五米长的石板小路已换成了水泥小道，河埠也用水泥重砌，远不如原先的老石板有韵味。两棵高大的枫杨树和左边河滩那丛密密的蔷薇已不见了踪影。河面上漂满了白色垃圾，河水已呈褐色。河对面的农田，照例该是油菜花开的季节金黄色一片，现在已造满了民宅。农家的围墙打在了河道的驳岸上，连条小路都没留。唯独那臭气熏天的粪坑还在，只是由原来的露天粪缸改成了加盖的水泥化粪池，即便如此也肮脏不堪。就那么短短的瞬间，我顿时没有了心醉的感觉。
　　记得童年，村里有五、六个与我同龄的孩子，经常在小河边玩。从春天开始，我们就会拿着自己做的土鱼杆蹲在小河边钓鱼。鱼钩是用缝衣针做的。我们把外婆的缝衣针偷偷地拿来，放在火上烧得红红的，趁还没有冷却，一手拿着老虎钳夹着，一手拿着砖头，象铁匠铺里的打铁师傅一样轻轻地敲打着。由于缝衣针的钢性很强，常常折断，往往做一个鱼钩要用好几个缝衣针，外婆为此常常责备我们。那鱼杆是随便找一根与人差不多高的没有任何弹性的小竹头，在较细的一头扎上一根棉纱线，棉线上穿着几个用＂鹅毛管子＂或者是＂麦杆＂做成的＂浮子＂。用的＂鱼饵＂要看钓什么鱼，钓河底的鱼要用蚯蚓，随便在地上挖一个小坑就能找到；钓水面上的鱼就得用苍蝇，只要是夏天伸手一掠就可以抓到。
　　我们常常是三、四个孩子在一起钓鱼，只要是谁钓到鱼都会高兴地叫起来。小河里什么鱼都有，有白鱼、鲫鱼、昂刺鱼、塘鲤鱼、鳊鱼，还有很多不知名的小鱼。我们的本事就是钓那些不知名的小鱼，最多的还是象鳊鱼一样的小鱼最容易钓，我们都把它叫做＂螃皮鱼＂。假如鱼钓得不多，鱼又小，那我们就把它弄着玩。如果是活着就放在脸盆里养上几天，等死了把它喂猫；如果鱼钓得稍微大一点或多一点，我们就把它杀了，然后贴在墙上让它晒成鱼干，到时候让外婆给我们饨一碗清鱼汤。
　　我伫立在小河边发呆，以至于表弟走到身边浑然不知。每次和表弟见面总是要讲起小时候生活在一起的故事。＂姐，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常在这小河里游泳吗？六月里（指农历），我们几乎是整天泡在水里，外婆总是不停地叫我们快点起来，生怕我们出事！＂表弟说。我说：＂是啊！我们常在这河里捕鱼捉虾、摸河蚌，还常常游到对面去偷香瓜吃。那时候你是最可怜的，因为我们姐妹五个，就你是男孩，够宝贝的！我们可以在河里多呆一会儿，你可就不啦……。不过现在恐怕出了钱叫你下去你也不愿意了。＂表弟点点头，说：＂是啊！你看现在多脏啊，淤泥没人清，以前水草给猪啊羊啊吃，还要做肥料，专门去引进这些水葫芦、水花生来种，若遇到括风把水草吹走了，还要去找回来，用绳子把它栓住，牵回来。现在这些都不要了，就成灾了。有人说，现在农村的河里淘米一个洞，开船一条缝。还有你看对面都造了房子，住了人家，生活垃圾都往河里倒，白色垃圾漂满了河面……＂表弟唠叨着。＂现在小河里还有鱼吗？＂我问。＂现在哪还有鱼啊，就连泥鳅都没有了！这小河啊差不多都成臭水沟啦！＂表弟伤感地回答。
　　怀着对童年的眷恋，我忍不住弯下腰去，顾不得那已污染的河水，还是象小时候一样卷起袖口伸手向河滩石板的底下摸索，期待着能重温儿时的旧梦，抓一大把＂螺丝＂出来，好让我们吃上一顿外婆烧的葱烤＂螺丝＂。表弟在一旁笑着，＂姐，别摸了，这河里呀什么也没有了！＂
　　曾经无数次与女儿讲述我那充满乐趣的童年生活，讲述在老家这条小河里发生的故事，可面对眼前的小河我居然那么窘迫，那美好的故事没有了一点色彩。
　　我不由得安慰着自己，美好的回忆可以随着那清澈的河水永远地流走了，却永远不会从我的心里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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