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20年后的再次回归,带着年少时的小小心愿,伴着许多年的魂牵梦绕,在那个炎热的7月末启程,重走父母曾经走过的路。 走陆地进藏是我许多年以来的愿望,行程确定后,这把年纪的我,竟也兴奋得许多天没有睡好觉。 毕竟这是离开第二故乡拉萨整整20年后的回归。 那个远在天边的故乡,是记忆中永远美好的所在,也是生命中永远的思念与向往,漫漫回归之路即将开启,叫人怎能不激动? 哥哥已有多次开车进藏的经验,出行前还是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 行程路线也是再三斟酌。 走318川藏线进藏,行程2000多公里,路况相对较好,一路风景美,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但是进入夏季后,连续的暴雨造成川藏公路沿线多处塌方、泥石流,危险重重,会不会遇上长时间的塞车也是不可控因素。 安全起见,最终还是决定多绕行1000多公里的路程,从109青藏线进藏。 一、出发,忆起苦涩中带有甘甜的往事 第一天的行程计划是从成都到兰州,900多公里的路程。 哥哥开车,一路给我讲解将要经过什么地方,会看到什么样的风景。 也聊我们小时候在拉萨,和父母一起度过的那些艰苦又快乐的时光。 这些年来,离开父母,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兄妹俩还很少有机会可以这样聊天。 那些成长过程中的久远往事,从记忆深处重拾回来,依然是苦涩中带有甘甜。 如今我们都已人到中年,哥哥为人父,需要担负生活给予他更多的重担。 这次进藏,侄女同行,哥哥早早为她准备好舒适的充气车载床,让她可以一路舒适的休息。 父爱之伟大,从哥哥身上我又见到了当年的爸爸。 经过剑阁,一路往甘肃方向行驶,沿途郁郁葱葱的绿渐渐褪去,进入甘肃境内,远近山脉都呈现出黄色的脊梁。 再经陇南、甘肃的小江南天水、定西,近15个小时的长途行车,22:00终于到达兰州。 一行人都感到疲惫,匆匆吃点饭食就回酒店休息了。 西北的山梁 二、塔尔寺,藏传佛教格鲁派发源地 次日的行程,安排得不算太紧张。兰州到西宁200多公里的路程,全程高速,较为轻松。午时许,我们到达西宁。 午饭后,哥哥不顾自己多日膝盖不适疼痛,还是执意要带我们去逛逛塔尔寺。 塔尔寺对于藏传佛教有着尤为深远的意义,是到西宁必去的名胜古迹。 这是十世班禅额尔德尼坐床的地方,是著名的藏传佛教格鲁派(黄教)创始人宗喀巴大师的出生地。 他的降生改变了世界佛教格局,宗喀巴其母亲为思念儿子而建塔,尔后有寺,故名塔尔寺。 正所谓:一人一寺一点化,千典千事千般情。 暑期,游人如织。想象中的清净寺院被这现实的嘈杂所取代,所以游赏的兴致也大减。 天气燥热,人群拥挤,每逛一座佛殿都需并肩接踵,匆匆入殿又匆匆出来,实在是没有看到什么名堂。 还好有专业的哥哥做向导,可以了解到寺院相关的历史文化,也算没有白来一趟。 参观接近尾声,还有幸地看到了一场热烈的辩经大会。 僧人们在场内辩论得十分投入、唾沫横飞,甚是激烈,虽然一句听不懂,但能体会到他们的专注与博学,肚子里没有货,哪能拿出这么多语言来辩呢? 辩经的僧人 塔尔寺 三、青海湖与茶卡盐湖,美景盛宴 原计划是从西宁到格尔木,途中观赏青海湖美景,再去茶卡盐湖看看。 哪知这一路美景实在太迷人,拍照观赏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行程临时做了调整。 哥哥为了让我们更好地欣赏沿途美景,从西宁城出来,没有上高速,选择了路况较为复杂的109国道。 沿途的风光是美不胜收,但驾车的难度增加了不少,这一天的行程也尤为辛苦。 进入青海湖景区,眼睛就不够用了,往哪看就是美景,生怕一眨眼就会错过某一处的美。 在大片花海存托的远处,渐渐看到纯蓝色的湖水,与更远处的天空浑然一体,湖天一色,一望无际,难怪藏族人民称它为"高原上的蓝色海洋"! 在美景中畅游,不知不觉已是下午了。 赶往茶卡的路上,天气骤变,突然下起雨来。 天气不好,可看不到最美的盐湖。 但人在旅途,哪能时时都遇见好天气呢?其实美景往往是在人的心里,出行随时带着一颗好奇心、感恩心,那么无论什么样的天气你都能看到不同的美景。 进入盐湖景区,天气变得更加的恶劣,狂风大作、大雨倾盆、气温骤降,专为此行加了厚衣裳的我们,坐在去湖心的小火车上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 到了湖心,哥哥去排了半小时的队,才买来雨衣。 饥寒交加,风雨中,他神秘的小心的从怀里掏出热气腾腾的热狗肠递给我们,那股暖意从头暖到脚,这是作为父亲、作为兄长,最深最深的爱! 因为阴天,我们看到了不一样的茶卡盐湖,灰白色的一片,别有一番特色。雨过天晴后,我们还看到了双彩虹,这是上天给予我们的奖赏。快出景区时天放晴了,我们依然有幸看到了蓝天白云下的盐湖,天空之镜,倒影出的天空更显神秘莫测。高原的天,小孩子的脸,真是说变就变! 那晚,因为时间的耽搁,从盐湖出来,没有再继续赶路,路边偶遇坐落在草原之中别具特色的蒙古包宾馆,就此住下,夜晚、清晨的风景都美极了,真是途中处处有惊喜。 青海湖 茶卡盐湖 茶卡盐湖 四、天路与戈壁之城 从茶卡出发,驶入与原109国道并行的戈壁高速公路,这才是真正的天路,穿行在一望无际的戈壁之中一直通向天边,无比的震撼。 穿越柴达木盆地,览尽戈壁苍凉。 四周延绵不断的山脉显现出不同的纹路,还有云朵的影子作为掩护,看上去神秘诡异,惊叹于它的壮观,又胆怯于它的莫测。 黄色戈壁滩上有些星星点点的绿色植物,我想这也只能是在夏日的戈壁才能看到的景色,冬日里怕是更显令人恐惧的荒凉。 一路同样壮观的风力发电机群,给这荒凉之地增添了生机,如今这荒原肆虐的风如今也能用来造福于人类了! 500多公里的路程,我们来到这座修建在戈壁中,幼年时期耳熟能详却从未来到过的城市格尔木。 它以东是西宁,以北是甘肃敦煌,以南是西藏那曲,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是通往西藏的重要中转站,当年运往西藏的所有物资几乎都从这里中转。 它存在于西藏人最深刻的记忆里,只要进过藏的人就知道格尔木。 四周是戈壁,天空就是一个锅盖罩住的城市,想来也是充满荒凉之感,没想到进了城,看到的却全然不同的景致。 入城的道路两边是整齐笔挺的白杨树,绿意盎然。 城市中心到处杨柳依依,有些小江南的感觉。 街道整洁不失城市的繁华,据说这还是一座幸福指数相当高的城市。 至此,彻底颠覆了我脑海中多年来对它的印象。 到格尔木好好休整一下,并备足次日行程所需的干粮,未来的一天将是整个行程中最为辛苦的一天。 天路 戈壁天路 戈壁天路 戈壁之城格尔木 五、可可西里无人区,苍凉之美 凌晨4点整装出发,星星、月亮相伴。 接下来再没有平坦的高速公路可以走了。我们将在颠簸的109国道上行驶1100多公里。 黎明前一片漆黑,出了格尔木城,感觉就一直在走盘山路,弯道极多,坑洼不平,又没有路灯照明。 由于这是一条往返西藏货运的主干道,一路大型货车相当多。不仅需要借道超车,还不时要与对面飞奔过来的大货车回车、错车,一路走来,都是险象环生。 幸好哥哥经验丰富,一路安全行驶且不影响前行的速度。 我想若是我开车,这惊险道路,怕是要用十天半个月才能开到拉萨。 四周影影绰绰的山在黑暗里充满神秘感,只觉那山影越来越高大,也离我们越来越近。 大概行驶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了高原第一道曙光。 那山影渐渐清晰,呈现在眼前的是连绵起伏的巍峨雪山。 哥哥说我们将行驶在高海拔地区,一路的翻山越岭,经过昆仑山、风火山...... 从海拔2780米的格尔木,一路爬升,3000米,4500米,4600米,到4768米的昆仑山口。 也许因为我是西藏的孩子的缘故,一路上身体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只有在这狭窄崎岖的道路上哥哥不断超车带来的刺激令人心跳加速,那感觉特别过瘾。 行到昆仑山垭口,也就到了高原小精灵藏羚羊的故乡,美丽的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 英雄索南达杰的雄伟雕像就静静屹立在这三江源头,日夜凝望着这片他深爱的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精灵。 他是最值得尊敬的藏羚羊的保护者,牺牲在与盗猎的枪战中。 汽车驶入可可西里,别样的壮美风景。 不时会看到三五成群的藏羚羊在草原上觅食饮水、嬉戏奔跑,那般的轻盈欢快。 据说藏羚羊的皮毛做成的披肩不仅十分的保暖,而且柔软到整个披肩可以从一枚戒指中穿过,一条披肩黑市价可以卖到几十万。 那些年丧心病狂的盗猎份子贪图这巨大利润,疯狂的猎杀藏羚羊。 我在想那些穿皮草的人,看到如此可爱的小生命死在偷猎者的屠刀下会有何感想? 他们难道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吗? 看到如今可可西里这般的宁静安详,很难想象当年的血腥杀戮。 正是有许许多多的索南达杰们,才换来今天可可西里良好的生态环境。 国家也对环境保护尤为重视,在可可西里常看到非常醒目的大型标语:"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生态环境,像对待生命一样对待生态环境。" 保护区内公路、铁路的施工也都充分严格地考虑到了环境保护的因素,不破坏保护区内植被。 每隔几公里都设有专门的藏羚羊通道,让这些小精灵们可以在自己的故乡自由幸福的生活。 穿过可可西里,再经雁石坪,我们将迎来最高海拔的挑战。 翻越唐古拉山,在父母一辈建设西藏的年代可是谈虎色变的。 那时的生活物质条件都十分的有限,没有应急的药物或氧气来应对缺氧带来的危险,听说过很可怕事,许多人在翻过唐古拉山后就停止的呼吸。 侄女对于这一程尤为紧张,哥哥虽早早准备好了氧气瓶。 她还是不太放心,一路提醒我们车内要保持安静,因为少说话可以少费力气。 还提醒,到唐古拉山顶,不要叫醒她,睡着了就不会太紧张。 还好,5231米的海拔,我们都没有大碍。 下车拍照,哥哥千叮咛万嘱咐,行动一定要缓慢,缓慢,此刻我脑海里全是疯狂动物城里那只树懒闪电,动作如它一般迟缓该不会有高反了。 翻过唐古拉山,总算轻松了口气。 但前路也并不轻松,一样的颠簸,不停的翻山。 一路没什么像样的餐馆,在加油站旁边的小馆要来一些开水。 饥饿,让干粮方便面也变得特别的可口。 可可西里 可可西里 索南达杰塑像 可可西里 六,藏北草原与高寒之城那曲 进入西藏境内,检查站渐渐多起来,加油站也需三证(行驶证、身份证、驾照)齐全才可加油。 一路从荒凉的无人区走过来,辽阔的藏北草原终于渐渐映入眼帘,牛羊成群,像洒在草原上的黑、白珍珠。 慢慢地能看见村庄、漂亮的藏式小楼,院前屋后种满了各色漂亮的鲜花。眼前的世界一下充满了生机,牧区的藏民生活也是蛮富足的。 长途的跋涉,身体感到有些累。 尤其是哥哥,长时间驾车,精力高度集中,更是疲惫不堪。 时间不早了,天渐渐暗下来。 此刻,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如果坚持直接开到拉萨,要到深夜,人的身体根本招架不住,可是沿途住宿,海拔又太高,担心身体受不了。 后来打听到那曲有家酒店可室内供氧,就决定在那曲住一晚。 由于人的身体累到了极限,开往那曲的路好像变得无比的漫长,一直往前走啊走啊,可是总也到不了。 像极了马拉松那最后的魔鬼7公里,如此的疲惫却又如此的漫长,心里只能默念,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终于到达那曲(藏语),又名黑河(汉语),海拔4500米。 这是哥哥曾经工作战斗过的地方,高寒缺氧,生活条件极为艰苦,现如今已经改观不少的城区看上去依然脏乱不堪,想想当时年纪那样小的哥哥是如何挺过那段艰苦岁月的啊! 故地重游,勾起哥哥的许多的回忆。 说起那年单位发福利,居然一人发了两头羊。两头羊的脾气倔强,怎么拉都不走。 在马路中间与哥哥顽固周旋。 眼前立刻出现那一幅生动画面,瘦瘦的小小的哥哥,在马路中间与两头羊展开了一场艰巨的拉锯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两头羊拉回宿舍。 可是自己又没有羊圈,这两头活生生的东西能放在哪里呢? 后来把它们送给了单位当地的藏族同事,同事请哥哥喝了一碗羊汤。 那情景,想起来,脸上在笑,心里却是酸。没有在西藏生活过的人,恐怕永远难体会那样的心酸。 父母一辈西藏建设者把自己的青春热血都留在这片地土,又将自己的下一代留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继续工作生活。 这是老西藏的奉献精神,已渐渐被现代人所遗忘的奉献精神。 那曲休息了一晚,继续上路。 第六天的行程,在藏北草原的美景中,一路驶向拉萨。 高海拔,还是让哥哥感到有些难受,像是在头上绑了一根紧箍,一阵一阵的疼痛。 神奇的是一过谷露桥,海拔并没降下来,头一下就不再痛了。哥哥说每次都这样,真是非常的奇怪。 格尔木到拉萨的高速公路开始施工了,草原上不时能看到施工的队伍。 施工的环境保护做得非常到位,挖开的草皮都整齐地码放在两侧,待路铺好后,两侧草皮还原。再过几年,进藏的路会更好走,更加快速方便了。 经过当雄、羊八井……我们离拉萨越来越近啦! 沿途看到不少骑行到拉萨的人,3000多公里的路程,至少要骑行1个月。 真是很佩服他们的勇气和毅力。 人生中,能够为自己的执着这么疯狂一次也值得,为自己喜爱的事去花钱花时间、去坚持、去吃苦,就是幸福。 整整六天的长途跋涉,终于到达拉萨。 哥哥特意从市里绕行了一圈,让我看看拉萨的新貌。 城区内变化巨大,我已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 穿过布达拉宫广场,似行走在梦境之中,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