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桔，仍是那个味

　　文/肖行
　　溪洋村的梅花开了，周末，驱车陪家人一同前去赏梅。从福州南上甬莞高速，公路顺着连绵的山脉一直向前延伸，一路的隧道，一路的曲折蜿蜒，一路的平稳飞驰，约五十分钟就到了葛岭镇地界，从葛岭出口下高速，十几分钟就到了观赏目的地——永泰溪洋村。
　　＂烟霏霏，雨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寒冬腊月的八闽大地，无烟，亦无雨，更无雪，依旧是阳光灿烂，万里澄碧，梅花依然凌寒绽放，漫山遍野，一簇簇、一丛丛、一片片……＂不受尘埃半点侵，竹篱茅舍自甘心 ＂。梅花，高洁傲骨地开着；花瓣，白里透着红，滑润碧透，如琥珀琢成；花蕊，如细针一般，遒枝托着嫩蕊，梅花映着疏影。
　　整个山村沸腾起来了，到处是前来赏梅的人与车，好不容易找了个地停好车，火急火燎就来到了梅林。＂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漫步梅林，暗香浮动，沁人心脾。梅，倩影绰绰；人，清了心骨，仿佛徜徉在一方白色的童话世界里。
　　沿着山涧的小溪往上走，白色的花海中，零零星星，点缀着一树树橙黄黄的山桔，尤为显眼。＂咦！怎么这个时候还有那么多桔子没人摘？＂我惊讶地喊出了声来。按惯例，九月份桔子一成熟，农家就会陆续开始采摘，否则，一经寒露、霜降，桔子便会腐烂。因此，季节一到，农家就会将树上的桔子全部摘了下来。
　　刚摘回来的桔子口感并不怎么好，且皮还比较硬，存放一段时间后，桔子皮才从青黄慢慢变成了橙黄，味道才逐渐甘甜起来。为了能保存较久一些，刚摘回来的桔子，有的村民会先用保鲜药水浸泡，然后将其摊放在厚厚的稻草上，捱到农闲，全家总动员，坐在一起，一边聊着家长里短，一边拿保鲜袋将桔子一个个包好，这样才能起到保鲜的作用。即便其中有个别腐烂了，只要将腐烂的捡出来丢掉，就不会影响到其他桔子。如果不用保鲜袋包起来的话，一旦有腐烂的，桔堆就会像染上了新冠一样，一个传一个，越烂越多。
　　经不住橙黄黄山桔的诱惑，我们便来到了桔树下，只见被风霜打过的桔子掉了一地，甚是心疼、可惜。树上挂着的桔子，有的皮开始干枯，有的水润还是那么十足。带着好奇，随手摘下一个，剥开了皮的桔子像一美丽的花朵，一股甜甜的桔子味扑鼻而来，剥开一瓣放入了口中，轻轻一嚼，酸酸甜甜，水分充足，桔子香味浓郁，还是儿时的味道。
　　＂瓜田李下＂，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烦，逃似地离开。半路上，遇到了一骑摩托车上山的当地人，问个究竟，一问方知个中缘由。
　　改革开放之初，荒山承包到户，村民积极性空前高涨，甚至还有台湾老板来到当地承包荒山，和村民一起种上了桔树。由于家家户户都种，供大于求，内卷化比较严重，再加上种的山桔品相又不怎么好，一直卖不上一好价钱。后来，打工潮席卷全国，村民纷纷外出务工，由于打工挣的钱比卖桔子的多，于是，有人干脆就放弃了桔树。早些年，台湾老板和一些村民还会雇人采摘，可随着人工成本的上涨，卖桔子的钱还不够付人工费，渐渐地，山上的桔树也就没人打理了，只能孤独地在山里自生自灭。然而，桔树的生命力又极强，即便是无人问津，它们依旧是野蛮生长，自娱自乐地开花、结果，果子结了又掉，烂了又结，年复一年。
　　桔子全身都是宝，果肉可以吃，并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桔子皮晒干后用来泡水，甘甜下火；桔子皮熬冰糖水喝，可以治感冒；熬酸梅汤，柠檬膏等也需要用到桔子皮；甚至我们炖牛肉、羊肉也可以放上一点入味。桔子的加工制品可多达1000种以上，山上的桔子怎么就会被遗弃呢？山桔可以加工成橙汁、桔子瓣罐头、蜜饯和果酒等，其渣可以制成发酵饲料。此外，桔子还可以提取香精油、果胶、柠碱、种子油和类胡萝卜素等，桔子皮还可以加工成桔子皮糖……
　　＂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下山时，望着沿途＂俏不争春，只把春报＂，甘于寂寞，淡泊名利，＂凌寒独自开 ＂，暗香远溢的梅花，不由自主又想到了山里那些正在风中含笑，无人采摘的桔子，心里有说不出滋味。桔树，还是当年的桔树；桔子，还是当年的桔子；味道，还是当年的味道；只是，种桔子树的那人，已不是当年的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