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孤独

　　今年以来，发现公婆衰老的脚步更快了。公公出门带上了拐棍，婆婆两次腿部手术，现在看起来走路没问题，但下楼也吃力了，更主要的是有了老年痴呆的迹象。她会在有的时候突然叫不出我们的名字，或者听着某个名字一脸茫然，又会把一个问题问了一遍又一遍。不过，老年痴呆的情况早期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有时候你会怀疑她会不会是装出来的。
　　原来那个精明强干能说会道婆婆最麻烦的是和公公的关系。一辈子的夫妻，吵吵闹闹，而八十多岁的公公脾气暴躁，两年前把婆婆一脚踢得腰部骨裂，当然跟孩子们说是不小心摔倒导致。最近又是争吵不断，很难理解当年能考入中国人民大学的公公个人涵养方面很不敢恭维。争吵的内容家长里短，陈芝麻烂谷子，胡搅蛮缠，不值一提。
　　今天早早的就在街上碰到婆婆，昨天下午她两点半左右突然敲门，已经是打了两圈麻将出来溜达。种种迹象，就是不想回家，不想看那个老头子。情愿在街上溜达，情愿去别人家里暂坐，但是那个家还是不得不回。
　　120多平米的房子，恐怕只有厨房和卧室她呆的最多。可以坐五六个人的客厅那是公公的领地，他一个人惬意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书、打瞌睡，婆婆除了吃饭应该不多往那里坐，相看两厌，动辄争吵，凑到一起，好没意思的。
　　看着她一个人在街上溜达，我突然有些难过。我和她说不上亲近，但从结婚以来很少在一起。结婚之初有一些事情因为我的愚钝，并没有领会到她的心思，也就那么过去了。多年以后想起，明白了其中的轻视与算计，倒也没必要再去计较。当年她儿子生病，出院没多久老俩就欧洲五国旅游去了。我并没有愤愤不平，他们的享受是他们前半生奋斗的结果，有条件去游玩，我有什么资格生气？五年前我大病一场，没有要婆婆的钱，但是公婆还是在医院陪了我二十多天，这个情我是记着的。尽管我化疗回家婆婆也只送过一只猪蹄，但我真的不能说什么，因为之后好几次请人陪护都是他们掏的钱。公婆与几个子女的关系就是这样，大事插手安排，但不会关心到生活的细节。带来的问题就是子女和他们不很亲近，再加上幼年没有抚养，不甚贴心。
　　但婆婆毕竟是母亲，陪我手术时，早上早早来到病房，为的是让陪了我一夜的她的女儿早回去休息。腿部做了置换关节的手术在女儿家住着，不听人劝急着要回家，表面是担心老头子一个人料理不好自己，其实是因为自己在这边住着时，女婿就很少回家。这些情节，虽不是与我，却也让我感怀
　　小区里有一对老人，经常形影不离出来散步，虽步履蹒跚，却相互照应。男的一方和公公年纪差不多，而且还曾是同学。一生要强的婆婆大概也满心感慨吧，在路上遇到他们简单搭讪几句就匆匆离开。看着她孤独的背影，我也有几分心酸。人的一生，任何时候都只有当下好才能算过的好。过去种种，无法重来，未来如何，尚未可知。公婆也曾人前显贵，但说到底，家庭的幸福才是晚年最好的安慰。可现在这样，不由得让人一声叹息。子女有心，有些事也帮不了他们。
　　如今，我坐在电脑前，丈夫在客厅看电视、看手机，沙发是他的专座，我一天坐不了几分钟，偶尔长坐或躺着，是他不在的时候。他的喋喋不休，我心烦不已。偶有交流，常有意见不合，婆婆的今日，许是我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