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向日葵

　　夏雨，出生时原本干旱了近两个月的村子，迎来了一场倾盆大雨，为了图个吉利，正好她父亲姓夏，便给她取了夏雨这个极富寓意的名字。三岁时她父母外出打工，从此再也没有回过家，据说是在一个工地上出了事故，但始终没有传回个准信，小姑娘打小便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
　　也许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夏雨从小便十分懂事，不到十岁便会做很多家务，也会帮辛苦的爷爷奶奶干农活，虽然日子十分艰苦，但有爷爷奶奶的疼爱，夏雨从不抱怨生活，反而十分活泼开朗，脸上时常带着微笑。
　　虽然家里条件差，但爷爷奶奶一直坚持供养夏雨上学读书，但夏雨不忍心年迈的爷爷奶奶为了自己吃那么多苦，不止一次提出辍学的想法，都被爷爷奶奶狠狠地打消了。爷爷奶奶虽然是没多少文化的老农民，但他们深知一个理儿，穷人家的孩子，读书是唯一改变命运的出路，他们不愿夏雨这个乖孙女和他们一样，没上过学，也没啥文化，一辈子背着太阳、和锄头镰刀打交道。
　　而夏雨也很争气，从小学到初中，考试从来都是第一，小学时每次期末考试都会领一张＂一等奖＂的金黄色奖状回家，每次爷爷都会拿着奖状向邻里邻外的人炫耀一下，毫不掩饰自己那张沧桑老脸上的骄傲。
　　初中结束后，夏雨便去了距离村子二十几公里的县城上学。原本县城有三所中学，只有一所公立中学，但教学质量和名气却是最次的，远不如另外两所合办的中学。原本以夏雨的成绩，三所中学都抢着要，但为了少花钱，公立中学每年学费比另外两所中学低不少，也为了公立中学每学期奖励的1200元伙食费，夏雨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公立中学。尽管从未上过补习班，但夏雨的考试成绩始终排在年级前三，当有同学向她请教学习上的问题时，她总是很有耐心地为其解答，所以很受老师、同学的喜欢。
　　每个周末，夏雨都会背着书包步行二十几公里从学校走回家，为了省钱，高中两年半，没有一次她是花钱坐车回家。每个周末，奶奶总会在村子口等着她，有几次走到村子时，天都黑了，爷爷奶奶很是担心，并嘱咐她下次不准再走路回家了。
　　她总是微笑着挽住奶奶的手，轻声道，＂奶奶，我晓得了。＂但她还是每次都选择走路回家，高考前的一个月，因为高三学习任务重、加之补课，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夏雨十分想念爷爷奶奶，便决定趁周末放的一天半假，回家一趟。
　　当她走出学校时，天空开始下起了雨，不过夏雨每次回家，不论天晴下雨，都会听奶奶的话，带上伞。
　　渐渐地，雨势越来越大，云层深处偶尔还会传来雷声，夏雨打着伞，挽起裤脚走在通向村子那条水泥路的边上。
　　但不幸似乎特别钟爱她，就在距离村子不到两公里的一个十字路口，一场车祸降临了。一辆在大雨中疾速行驶的小轿车，无情地撞上了她那瘦弱的身体。
　　这场车祸，彻彻底底地改变了她的命运，无情阻断了她改变命运，倾注自己和爷爷奶奶希望的读书之路。因为车祸伤了头部，导致她的眼角膜发生了不可逆的损伤，她，以后都看不见了。而造成这场不幸的罪魁祸首却在大雨中不负责任地逃走了。
　　因为失明，注定她与高考失之交臂，而奶奶因为伤心过度，在她康复后便身体便彻底垮掉，半年后便离开了人世。而年迈的爷爷，身体每况愈下，终于在不久前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在爷爷离世的那天，他紧紧地握住夏雨的手，无神的眼珠望向夏雨的脸，干瘪的嘴唇一直微颤着，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据说后来爷爷走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闭上，而眼眶边缘还有眼泪。所有人都知道，老人是放心不下孙女，所以才不愿闭上眼，永久安息下去，后来是夏雨亲手为爷爷合上了眼，在邻里的帮助下把爷爷送出了门，葬在奶奶的坟旁。
　　自此，她成了一名盲人，尽管她从此是一个孤孤单单、无依无靠的一个人，尽管她再也看不见蔚蓝的天空，尽管她憧憬的大学梦从此变的遥不可及，但她并未就此放弃生活的希望，也没有变得消极沉沦，怨天尤人，她依旧乐观、努力地生活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一个新邻居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她平静已久的生活，给她带来了久违的照顾和温暖。他叫舒蕞，是一个厌倦都市繁忙生活的人，所以买下了她邻居家的老房子，打算体验一下乡野生活，这是夏雨所知道的关于他的全部信息。
　　因为听说了夏雨的经历，舒蕞很是感动。某天清晨，夏雨耳边传来了一阵陌生的脚步，随即便是敲门声。
　　夏雨赶忙去开门，但她并不知道门前的人是谁，还未等她开口询问，耳旁便响起了对方的声音，＂你好，我是你的新邻居，我叫舒蕞，我知道你叫夏雨，也听说了你的事，我能有幸做你的朋友吗？＂
　　很爽朗、很动听的声音，这是夏雨的第一感觉。
　　＂你好，我是夏雨，一个白天和黑夜一样长的人，你的声音很好听，名字也很有趣。＂夏雨伸出手，微笑着说道。
　　紧接着，一只有力、温暖的手掌握住她的手，但似乎那只手的掌心有微微的出汗，然后他送给了她一个很特别的风铃，那风铃的声音很清脆，但同时还有定时的功能。舒蕞把风铃挂在了夏雨家的木窗外，同时定了个时，每天早上六点，风铃都会准时响。
　　往后的日子里，舒蕞每天都会来夏雨家里，最初，他只是早晚来，早上提着热腾腾的早餐，旁晚，陪着夏雨到村子四处走走。这两年村子里绝大多数人都搬走了，剩下的也只是零碎的一两户，所以旁晚的村子很安静，以前夏雨一个人也会在屋门口走走，听听鸟语、嗅嗅花香，但她并不会走得太远，虽然对村子很熟悉，但现在眼睛毕竟不方便。
　　在互相熟悉的过程中，夏雨发现舒蕞很是温柔、体贴，有些不善言辞，但说话的声音很轻，和他相处的感觉很舒服。
　　渐渐地，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变得越来越多，舒蕞来找夏雨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呆在夏雨家里的时间也越多越长。有一次聊天，偶然听到夏雨说起，她最喜欢向日葵，觉得向日葵很勇敢，哪怕经历再大的风雨，当太阳升起的那一刻，都会微笑着抬头，面朝阳光。
　　舒蕞知道，其实夏雨自己，也是一朵最美丽的向日葵，所以，往后他每次来，总是会带着数支向日葵，轻轻地放在夏雨的手上。
　　夏雨每次都会特别开心，脸上的笑容也特别幸福，温柔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那些向日葵。而舒蕞则会默默地替她收拾房间，隔一段时间会和夏雨一起短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为夏雨修剪指甲、梳理秀发，还会为她讲一些幽默的笑话，虽然舒蕞似乎并不擅长给人讲笑话，但夏雨每次都听得特别开心，像个小孩子似乎的捧腹大笑。
　　＂你最喜欢吃什么？＂某天旁晚散步时，舒蕞突然问了一句。
　　夏雨停住脚步，表情微微有些凝滞，牵住舒蕞的手稍稍有些用力，片刻后才轻声回答道，＂我吃过最好吃的，也是我最爱吃就是奶奶做的酥油饼，以前我每年过生日时，奶奶都会给我做一大碗酥油饼，很香很脆，你要是吃了，也肯定会喜欢，只是、、、、、、＂夏雨的声音越说越小。
　　第二天清晨，舒蕞像往常一样来到夏雨家，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子。
　　＂我先给你打水洗漱，今天给你准备一份礼物。＂舒蕞一边将篮子放下，一边拿着木盆去井边打水。
　　＂嘻嘻，礼物是酥油饼吗？＂夏雨一边小心地跟在舒蕞后面，一边说道。
　　＂你怎么知道？＂舒蕞很是吃惊，因为他提过来的篮子盖子都没揭开，夏雨怎么知道的。
　　＂我虽然看不见，但我的鼻子可是很灵的，你进门的时候我就闻到了酥油饼的香味。＂
　　洗漱完，舒蕞将酥油饼递给夏雨，还不忘用手试试饼的温度，提醒夏雨慢点吃。
　　＂第一次做，肯定没有奶奶做的好吃，你先凑合着吃，后面我去县城了再给你带。＂舒蕞一边看着大快朵颐的夏雨，一边提醒道。
　　夏雨每吃一口，都会觉得很满足，虽然她看不到眼前这个人，但他所做的一切她都能感受到，这样温暖幸福地生活，是她以前从未敢想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夏雨似乎对舒蕞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依恋，心里隐隐盼望着舒蕞能在她身边多呆一会，多陪她，哪怕只是沉默不语，哪怕只能嗅到他的气息。
　　五月七号的那天，两个人吃了晚饭后，夏雨习惯性地拉住舒蕞的手在村子里散步，但舒蕞似乎有什么心事般，一句话也没说，夏雨也没开口问，只是安静让他牵着自己。
　　＂你恨那个车主吗？＂舒蕞突然问了一句，听到这句话，夏雨明白了，今天是五月七号，而她出车祸的那条也是五月七号，他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舒蕞有些不对劲。
　　听到这个问题，夏雨很出乎意料的笑了笑，顺着手掌挽住舒蕞的手，＂不恨啊！他可能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更何况，不是他的话，我也遇不到你呀。＂夏雨回答的语气很轻松，没有一丝违心之意在里面。
　　舒蕞身体微微一颤，随即握住夏雨的手，良久之后才开口道，＂你这个丫头，也太善良了！＂
　　夏雨似乎感受到了舒蕞情绪上的一丝不寻常，但她并没有追问，只是将头主动靠着舒蕞的身上，这是两年来两个人第一次距离这么贴近。
　　＂丫头，我会让你重新看到这个世界的。＂舒蕞的语气很坚定，但似乎那语气之中又透露着一丝丝不知名的苦涩。
　　＂好啊，那样我就可以看到你的样子了。＂在夏雨心里，似乎看不看得见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重要了，因为她知道，舒蕞，就是她最好的眼。
　　半个月之后，舒蕞告诉夏雨，他在国内找到了愿意捐献眼角膜的人，下周就带她去县城的大医院做一次检查。
　　听到这个消息时，夏雨内心涌起一丝欣喜，却又有一丝惶恐，她希望能再次看见，她想看看那个这两年多无微不至照顾她的那个人是什么模样，但她又怕这双眼好了，会失去另一双眼。
　　去医院检查的路上，夏雨一直紧紧握住舒蕞的手，一刻也没松开，虽然她一直很坚强地面对生活，但这一刻，她内心似乎很缺乏安全感，只有握住那熟悉的手，才能让内心平静下来。
　　这一天，从早上十点，一直在医院呆到了下午五点多，舒蕞几乎没有停歇一下。因为换眼角膜是一个很大的手术，夏雨要做的检查项目很多，而她自己又不方便去取各种东西、缴费等等，所幸，一切辛苦都没白费，辛运终于青睐了一次这个天真善良、命途多坎的女孩！
　　经过这次全面的检查，夏雨的身体状况很好，各项指标都满足做更换眼角膜的手术，得知这个消息，夏雨很开心，她一直担心这会是一个梦，一旦梦醒了所有的期待都没了。
　　这天晚上他们没有赶回村子，而是在医院外的一个旅馆住了一晚，因为舒蕞告诉她，最快明天，最迟后天就可以进行手术，第二天一早，舒蕞给夏雨买了早餐后，便嘱咐夏雨在旅馆里等他，他要去办一些事情。
　　一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舒蕞回到旅馆时已经是深夜，他照顾着夏雨洗漱了之后两人便休息了，因为明天夏雨要进行手术。
　　第二天上午，舒蕞牵着夏雨来到了医院手术室前，在护士的帮助下，夏雨换上了一套洁白的病服，但奇怪的是，舒蕞身着的也是一套洁白的病服。
　　＂你们有什么话快点说完，手术十点钟就开始。＂护士将夏雨的手放到舒蕞手里交代道。
　　舒蕞牵着夏雨来到一排座椅旁，座椅上早早地放着一束向日葵，将向日葵放在夏雨手心，空出的手，理了理夏雨耳畔的丝发，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
　　＂丫头，这向日葵会保佑你手术成功的，因为你就是我心中最美的向日葵。＂舒蕞深情地说道。
　　＂我也相信手术肯定会成功的，然后我们一起做酥油饼，一起去种很多很多的向日葵。＂夏雨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画面。
　　舒蕞把头紧紧地贴近夏雨的额头，双手不断抚摸着这张天使、精灵般的面孔，那痴迷的模样，仿佛要把这张脸刻入灵魂一样。
　　＂好了，手术时间快到了。＂护士的声音打断了这温馨的画面。
　　舒蕞恋恋不舍地把夏雨的手，交给护士，当护士让夏雨把那束向日葵放下时，夏雨开口道，＂医生，我能带着这束向日葵做手术吗？＂
　　护士看向一旁的医生，医生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就这样，夏雨捧着那束向日葵走进了手术室。
　　这时那位医生朝着舒蕞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在弥补自己曾经的过错，如今这样的生活不是挺好吗？非得要走这一步，对你对她来说或许都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医生劝告道。
　　舒蕞怔了怔，抬头看向手术室，呼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一丝轻缓的笑容，＂您不觉得丫头是个天使吗？我夺去了她几年的光明，还要让她一生都活在黑暗里吗？＂
　　听到这话，医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遗憾地叹了叹气，转身和舒蕞一起走进了夏雨隔壁的一个手术室。
　　不知道过去了几天，夏雨才缓缓地从手术中清醒过来，无意识地睁了睁眼睛，瞬间感觉眼睛有些刺痛，尽管这一瞬间视线很模糊，眼部也很不舒服，但夏雨的脸上确实洋溢着幸福地笑容，她知道，她又能看见这个世界了，她能亲眼看到那个她心心念念已久的人了。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一位医生和护士走了进来，＂夏雨，恭喜你，手术很成功，你今天或者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有些不习惯地睁了睁眼，夏雨看清了医生和护士，笑着感谢道，＂谢谢医生，我想知道我昏迷了几天。＂
　　＂从你进入手术室，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护士告诉她。
　　＂都过去三天了吗，那舒蕞会不会很担心我啊！＂夏雨喃喃自语道。
　　再次在病床上躺了小半天后，夏雨便决定出院了，那位照顾她的护士带着她办理了出院手续，护士告诉她，一切费用都有人为她付了，包括后面来医院复诊的费用。
　　虽然护士没有告诉她是谁替她付的，但她心里知道，肯定是舒蕞，因为这个世上，除了他，没人会为她付出这么多，想这么多，那一瞬间，夏雨更加迫不及待地想出现在舒蕞面前。
　　离开医院时，夏雨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来到那位医生的办公室，＂医生，打扰一下您，我想了解一下给我捐献眼角膜的人，可以吗？＂
　　不过可惜的是，医生以医院规定未经病人允许不得泄露其个人信息为由，拒绝了夏雨，但医生后面的一句话让夏雨有些不太理解——你心里不必觉得亏欠他什么，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也是他该做的。
　　出医院的路上夏雨一直在思考这句话，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感谢那位未曾谋面的好人。
　　出了医院后的夏雨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医院门口等了很久，她以为舒蕞可能是有事在忙，才没有第一时间来医院接自己，她担心等舒蕞来医院时，她已经走了，所以想在医院门口等他。
　　这一等就是几个小时，直到那位照顾她的护士下班时，夏雨还在等，这才走到夏雨身边，表情有些复杂地说道，＂你不用他了，在你昏迷时他曾嘱咐让你出院后直接回家去。＂在照顾夏雨的这几天，她当然也知道了夏雨和舒蕞之间的坎坷故事，
　　听了护士的话，夏雨感谢一句后。循着记忆一路小跑回到了村子，回到了那个熟悉、温馨的地方。
　　院子外种着一小片还未开花的向日葵，院子里里外外都被打扫得十分整洁干净，木窗户上舒蕞第一次见面送他的风铃正随风摇摆着，发出悦耳的歌声。
　　她没有直接推开门，她有些紧张，虽然和舒蕞一起生活了近三年，彼此也早已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以前的她，毕竟眼睛无法看见，心里无数次想象过舒蕞的模样，但马上要见到他时，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缓缓地推开门，整个房间里空荡荡的，并没有舒蕞的身影，心里想着舒蕞现在是不是正在他自己家里，转身准备去找舒蕞时，屋里木桌上一束向日葵和一个竹篮子吸引了他的目光。
　　待她走到木桌前，才发现篮子里散发着一抹熟悉的味道，打开盖子，果然是她最爱的酥油饼。
　　＂这是特意为我准备的礼物吗？＂夏雨心里洋溢着暖暖的幸福。
　　当她拿起那束向日葵时，才发现花下面有一封信——写给丫头！
　　见此，夏雨脸上的笑容更甜了，她知道这是舒蕞留给她的，也只有他会叫她丫头。
　　＂丫头，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对不起，没有在你出院时去接你，不过你那么聪明，应该能找到回家的路吧。借助这封信，我想向你坦白一些事情，我的名字不叫舒蕞，我去到你身边也不是为了体验生活，而是为了赎罪！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你恨那个毁了你一生的车主吗？你当时的回答让我很震惊，也更加愧疚，因为我就是那年撞了你，逃逸的罪魁祸首，不但让你失去了双眼，也失去了改变命运的机会，虽然你能原谅这个自私的我，但我自己，却始终无法原谅自己，所幸我还能做一些事情弥补一下你。
　　丫头，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当我真的了解你、认识你以后，我更加对当年犯下的罪感到内疚，你是那么善良、可爱，就如同天使、精灵一样，却因为我，一生陷入了黑暗的深渊，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赎罪。我不奢求你知道真相后还能原谅我，但我希望，你往后的每天，都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竹篮里是我亲手做的酥油饼，也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做的酥油饼，吃的时候记得准备一杯温水，别噎着。
　　信封里面有一张银行卡，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你说过你最大的心愿，也是爷爷奶奶最大的心愿，就是上大学，希望你能早点实现这个愿望，也希望你能原谅我自私的不辞而别。＂
　　看到末尾，眼泪早已溢出夏雨的眼眶，＂就真的只是为了赎罪吗？你怎么这么傻，我早就原谅你了，为何你自己却不愿放过自己、放过我们。＂
　　放下手中那束向日葵，打开竹篮，取出一块酥油饼，一口一口地吃着，那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不断地滴落在那酥脆的饼上。一块、又一块，直至最后一块吃完，夏雨将那封信叠回信封内，然后连带信封一起揣入怀中，收拾完桌子，取出一个竹筒，加了一些水后便将那束向日葵插入竹筒内，放在木窗下的旧书桌上，然后取出尘封了几年的书本，忘了一眼仍在风中摇曳的风铃、、、、、、
　　两年后，她成功考上了一所大学，当拿到录取通知书那一刻，她再次取出了那封信，喃喃道，＂我考上大学了，你知道吗？＂
　　五年后，她不但顺利大学毕业，还成为了一位国内外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她的作品——向日葵的遗憾，屡次在国内外设计大赛上获奖，而她最爱做的事就是看向日葵，国内只要哪里有好看的、奇特的向日葵，都有她的足迹。
　　偶然的一次机会，她听说在她老家的一片荒山，竟然被人种下了无数的向日葵，而且这向日葵的主人也很有意思，种这么多向日葵竟然不是为了卖籽。
　　当她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心里猛地触动了一下，难道是他？于是，她迫不及待地连跨数个省，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那片开满向日葵的荒山竟然距离她们村子只有几十公里，最近几年才铺了水泥路。
　　当她来到这里时，只见一个瘦削的男子，背着一个竹篓，一手提着一袋向日葵种子，另一只手却是拿着一根木棍。原来，这个男子是个盲人，他种了无数的向日葵，自己却看不见。
　　突然，男子手中的木棍不小心碰到了夏雨，＂对不起，对不起！是来看花的吧，随便看，但不能摘，我也不卖。＂男子一边道歉，一边叮嘱道。
　　听到男子声音的那一瞬间，夏雨的情绪彻底绷不住了，泪水瞬间涌出眼眶，＂你怎么可以这么傻！＂这一刻，医生那句她始终理解不了的话，为什么他只留下一封信，为什么不辞而别、、、、、、她全都懂了，原来给自己捐献眼角膜的人，是他，是那个她寻了无数个地方、思念了无数个日夜的他。
　　舒蕞听到夏雨声音的那一刻，提着种子的手突然间颤了一下，一袋向日葵种子全部洒落在地上，眼泪也顺着他那消瘦的脸颊往下滴落。夏雨冲到舒蕞的身边，狠狠地抱住他，哭诉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你怎么能狠心抛下我。＂
　　舒蕞伸出手也拥抱住夏雨，轻轻地抚摸着夏雨地脸，＂丫头，还是被你找到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把你的眼角膜给我，还不辞而别？＂夏雨一边哭泣着，一边紧紧地抱住舒蕞，生怕再也找不到他。
　　＂丫头，这是我欠你的，而且我现在是个废人，照顾不了你了。＂舒蕞语气中带着一丝疼爱和一丝无奈。
　　＂我不要你还我，你不是废人，你照顾不了我，我可以照顾你啊。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我再也不想那么孤独地一个人了。＂
　　伴着夕阳满天，一对可爱的人儿在那向日葵中，显得格外浪漫，画面好不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