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少年不识愁滋味

　　这说话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事。那年我十七，只因从小念书就笨，高中勉强念了一年，说啥也不愿上了。家长拧不过，托人为我办了个结业证。次年，正赶上社会招工，便到公社卫生院当了一名抓药员。至此，算是在我的人生路上，揳下了第一根木桩。
　　要说这高中也不是自己考上的，那时候兴全盘端，因了这，才被＂端＂进了高中。当年，毛主席有指示：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资产阶级统治我们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为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小学六年改为五年，初中三年改为两年，高中三年改为两年，称九年义务制教育。
　　从小学到初中，本该七年，而我却受了九年教育。咋了？这还用问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留了两年级。升五年级留了一年，升初二留了一年。加起来，九年，等于学制在我这里没有缩短。
　　虽说多受了两年教育，可毕竟不是个光彩事，人前论不住。人家大踏步往前走，我却跟驴推磨似的，原地转圈。有一回和疤癞脖子家三秃打架，那小子骂了我一句＂大留生＂，只这一句便戳到了我的心窝子，瞬间，感觉浑身的血都攻到了天灵盖！我红着脸，上去就是一拳，给对方来了个乌眼青。
　　结果，你懂得。我顺理成章挨了父亲一顿胖揍，事后，家长又买了礼物，登门给对方赔了不是。对了，还有，检讨是必不可少的。
　　＂大留生＂，就像小时候拔草时遇到的墩子草，在我的童年扎下根。烦人的根须疯狂爬满我四肢百骸各个缝隙，成了我绕不开抹不去拔不掉的痛。
　　那时，我也曾不止一次暗下决心，从明天开始好好学！可学着学着，思想就开了小差。一次上数学课，老师讲的啥，一句也没听进去。这时老师突然大声对着下面问：＂同学们都听明白了吗？＂就老师这一句高声发问，一下子把我的思绪拽回到课堂上，不等别的同学回答，我愣愣怔怔扯着嗓子朗声答道：＂听明白了！＂霎时，全班同学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老师一看是我，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你明白死不到炕上！＂随后，一个粉笔头儿带着老师的爱和恨，不堪重负，沉重地落在我的脑门儿上。
　　我真的笨吗？或许是笨，或许不笨。有一次上物理课，老师叫我上讲台上去做题，我拿着粉笔，面对黑板，足足站了三分钟。就这三分钟里，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其实我心里有数：不会做，只是站着而已。老师也明白，我做不出来。只是为了让我亮亮相，给我个警示。
　　五分钟，在时间的长河里，既漫长又短暂。正当我默默数着自己的心跳，看时间在我身旁唰唰溜走的时候，忽然，一记老拳结结实实地吻在我的肩膀上，我一个栽愣，倒退着＂走＂下讲台。这时，空中传来一声怒吼：＂下去吧！＂
　　常言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看来，我打小就注定了是一个走不远的人，一闻见这三门课就脑袋疼。抄同学的作业成了轻车熟路家常便饭，时间长了，也抄出了门道。有时候抄腻了，便干脆不交作业。为了逃避被抓，临放学前先藏到门后边（我在靠门的最后一排座位），等老师进门往讲台上走的当儿，我再悄悄溜出教室，这一招，屡试不爽。从这点看，或许我不是真笨，甚至还有点儿小聪明。
　　古语曰：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再好的招数用久了，也有失效的时候。有一次，我故技重演，以为成功在握，心中窃喜。哪知，危险正悄悄逼近。或许老师早就发现了端倪，引而不发；或许早就制定好了抓捕方案，只待择机实施。这次，老师进门没有上讲台，而是进门就直接搜查门后，把我抓了个现行。这真应了那句老话：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
　　岁月，就在我和老师的斗智斗勇中，不舍昼夜地奋力前行。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许多年后，当我与少年时光渐行渐远时，细细想来，方才恍然醒悟：那是上帝提前为我关上了一扇窗户。等我找到了上帝为我敞开的那扇大门，回头望望，亦梦亦幻，无处不氤氲着天真和顽劣。是啊，少年时光，无论聪慧或笨拙，又何尝不是人生的一笔财富啊！
　　审阅：高杰
　　简评：作者用生动幽默的语言，描述自己少年时期的经历，积极向上也罢，调皮顽劣也好，都是人生路上的一笔财富。
　　终审：严景新
　　作者：王宁生
　　编辑：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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