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拾麦子

　　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老百姓尽管守着充裕的土地，仍然是吃不饱，穿不暖。国家基础太差，经济落后，工业化程度极低。农民种地没有机械，没有化肥，没有农药，种庄稼完全凭天长、凭天收，老天给你多少是多少。
　　那年月，上苍好像有意与人作对似的，年年不是涝就是旱，极少风调雨顺，庄稼是十年九不收。看似庄稼满坡，可到了收获时节所收寥寥。洼坡地还好点，庄稼产量还稍微高一些，最苦的是山坡丘陵地，如果哪年雨水充沛点庄稼还能收一些，要是遇到大旱年月庄稼几乎绝产。
　　看看吧，小麦头顶三个芒，秸秆细如猴毛，一亩地收不了几斤粮食，亩产最多也就几十斤，上百斤顶天了，农民根本吃不饱肚子。每到此时，山地的农民收割完自己的庄稼，便呼朋唤友相邀一起去洼坡地捡拾小麦。这些人大多是婆娘，她们领着孩子，带上几个地瓜面窝窝头，挎上竹篮背上竹筐，便奔波十几里或几十里路，去洼坡地捡拾小麦。
　　说起捡拾小麦，那场景简直不堪回首。那时节洼坡地庄稼也没有现在这么好，产量也就二三百、三四百斤。人们收割时也是十分用心，恐怕掉落太多麦穗。这还不说，每逢收割完以后，生产队还要组织人复收，一个大人带领一群放了＂三夏＂大忙假的学生们，拉着大竹筢，在收割完的麦地里横一遍竖一遍地复收遗落的麦穗。复收一遍不行再来第二遍，如此一来地里几乎找不到遗落的麦穗。这时候看坡的人才允许从山地赶来捡麦穗的人们进地捡拾小麦。
　　想一想，在这样的地块里一天下来能拾多少麦子？本来收割时落掉的麦子就不多，再加又复收了两遍，地里哪还有麦穗可捡？人们瞪着大眼在地里找寻半天，也就捡拾几十颗麦穗，拾完这块地赶紧转向另一块地，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天，最多也就捡拾三五斤小麦。
　　这样，许多人不甘心，开始冒险＂抢圈儿＂。所谓＂抢圈儿＂，就是进入那些没有复收的麦地里拾麦子。一般情况下，这类地块都有人看守，不准外人进入。可是拾麦子的外乡人太多，根本顾不过来，往往是看住了东边顾不了西边，这时拾麦子的人便瞅空跑进地里抢抓一阵子。等到看坡的人来了赶紧撤离跑到大路上去，而另一拨人又闯空跑进地里抢拾一阵子。人们给这种策略起了个名字，叫＂调猴＂。这＂调猴＂的方法还真管用，一天下来要比本本分分多收获一倍多的粮食。
　　在这种情形下，如果看坡的人善良心眼好，他不会对外来拾麦子的人怎么样，最多吆喝吆喝、恐吓一阵子完事。可要是碰上性格暴烈、品行不好的人那就惨了。这种人看坡，一般情况下手里都拿着棍棒，他们只要抓住＂抢圈＂的人，轻者没收篮子，重者还打人。
　　我有一次遇到过这种事，我看不过上前进行了阻止。那年我才高中毕业，也是领着一群孩子进行复收，正巧碰到大队里的一个保卫人员殴打一位＂抢圈＂的中年妇女。我气不过，上前夺过保卫人员的棍子，一下扔到壕沟里，并谴责他的行为太过分，说是都是过穷日子的人，抬抬手就过去了，不应该打人。后来那个保卫人员把我告到大队长那里，说我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外来人说话。结果大队长把我狠狠批评了一顿。
　　哎，都是贫穷惹的祸，如果不是因为穷，外乡人也不会来我们这里拾麦子，我也不会挨批评。就像现在，满地都是遗落的麦穗，那位中年妇女，你就是请她来她也不会来，何况还要跑十几里路？
　　好在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今天人们生活富裕了，再也没人跑十几里路拾麦子了。
　　审阅：谢强
　　简评：作者用生动活泼的语言，讲述了年轻时拾麦子的一些往事，很有年代感。
　　终审：严景新
　　作者：曹会镇
　　编辑：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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