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乡间杂艺

　　俺们庄小学操场不仅能演电影，还能够演杂技，炽亮的大灯泡，照得如同白昼，银光闪亮。时节是麦收过后，虽是夏季，但也是凉凉爽，干干净净。在没有改革开放前，农村有点文艺节目那也是三庄两庄的人都跑过来凑热闹，甚至哪怕一个庄子上青年打篮球都引来观望，人山人海，煞是壮观！
　　小孩子们个子矮，只好夹在人缝里看。小孩子站在地低处往上看，啊，一片都是腿的森林，望不到边。挤挤挨挨都是人墙，到长大后才真正理解人民是铜墙铁壁的含义，水泄不通，哪怕是一丝光都不能露，好不容易露过一些，啊！前面戴草帽的男子又迅速地补缺过来，远处的墙头田埂，全都挤满了人，小孩子只有一个办法，爬树，爬上一棵较为柔软的细小槐树，不怕上面的树刺，小槐树刚刚粗到支撑一个七八岁小男孩的体重，摇摇欲坠，富有弹性，稍一用力咳嗽，小树便会垂弯下来。爬到树上看场地里满是黑压压的人头，稀稀薄薄的香烟烟雾，弥漫在操场上，灯泡依然是那样光亮。
　　说相声的文艺，让人着迷，但更为神奇的是杂技。熊熊烈火塞入演员口中，不断的往嘴里塞锯末，每塞一口，便冒出了浓烟。老太婆和小孩都惊奇地担心烧坏了嘴。那火都能够烧沸饭，更何况那娇嫩的肉嘴。更为惊奇的是那塞火的男子不塞火了，而把嘴张开，先是冒出浓浓的烟，把前面书记的儿子呛得满脸眼泪。那嘴里火风吹的红红的，哎呀，冒出火头，整个一个嘴都在燃烧。我伏在弯曲的树上一动不敢动，看到站牛粪堆上的二嫂在不断地挪动脚步，估计怕陷住牛粪堆里了。演员嘴里火没了，锯末渣子都烧完了。那令人注目的男子绕场一周，顿时成为场中焦点，不断地从嘴里抽出红绿相间的纸条，一截一截，一直都垂到地面上，然后奋力向上一抛，变成了彩虹，围场绕一圈，最后＂唰＂收场。我一惊讶，从树上掉下来，悬空地不知深浅地掉下。再也没有力气爬上那棵小槐树，乏了，累了，困了。
　　有了那场神奇的乡间杂技，眼界开阔思想活跃了，世间有如此奇妙的事，匪夷所思。
　　不知何时又来了一场杂技表演，那时在大队队部空场地。那是个白天，阴着天，玩的都是真功夫，竖起高高支架，拉上棚绳。不巧刚开始，春风就刮起来了，表演仍在继续，刚开始玩流星碗的开场了。碗放满了水，无论怎样甩动那水一滴都未曾洒出。表演的小姑娘穿一双软底胶鞋，淡绿的灯笼裤，鲜红的上衣，在口黄蓝主调革命灰的时代，确是一场眼界颜色革命颠覆了传统观念。那小姑娘敷了粉，轻盈腰肢，更为骇人的是翻筋头露出了白腰，全场肃然继而惊动。
　　东风愈刮愈猛，搭架的支柱开始摇晃，空中抛飞人项目开始了。东风吹得抛人的男子的灯笼裤舒展开来，像是一朵飞翔的洁白云朵。顶着风那男子使劲荡着秋千，一次比一次强，那荡秋千的男子几乎荡到180°水平线上。站在支架下的小女孩像是小燕子一样轻快的随着大燕飞翔起来，毫无造作基本天成。这一对大燕子小燕子在半空中飞翔着。那小燕子翻身陡转两圈像一朵雪绒花，又稳稳地接在老燕子手中。老燕子拿着一个手绢，小女孩咬着不停旋转，腰间的布裙飞旋起来，像是村头的那朵盛开的蒲绒花，轻盈粉嫩。这真功夫的表演让我也想要飞翔起来。
　　改革开放以后，下野的艺术表演班子更多了，正月里很暖和，中午时节，＂咚咚＂＂咣嚓咣嚓＂的锣鼓吸引着小男孩子们个个离开家门，烧饭的女孩子们则倚着门框心神驰往。很快在广场上摆好了龙门阵，一家人摆摊，男主人在敲锣吆喝，男孩子们并在练武，打把式，刀枪并不多，多的是一个家里的方形成衣橱架，用墨绿色的帐布盖住。不玩真功夫，练钢丝，练刀枪，更多的是智力控，遁法。那是个临近午饭时分，一家人招待客人的白菜，腊肉，鹅蛋，东一招，西一唤，所有物品都从这个神奇衣柜里拿出，这真是衣柜奇缘。更为要命的是本庄那个小男孩棉鞋都被抢跑了，光脚可怜地坐在那里，眼望巴巴地祈求着摊主，男摊主更为传奇的把那个小男孩给抱跑了，空空如也的衣柜，用棍一敲空气凝住了，小孩惊奇地伸长了舌头，目不转睛的像土行孙一样遁地逃跑了。这引起孩子们一个巨大惊奇。收摊后，一家人把白菜，腊菜，鹅蛋，鸽子都收拾起来顿生奇怪，在我等待着以为他不要，我拿回家去，你们再用遁法遁就行了吧！弄不明白？本地的那武术草班子最幽默，没有什么特长的文艺节目，只是在练习花拳绣腿，后面的那个类似小丑的家伙总是在后面出洋相，一不小心把鞋子给踢出去了，单脚颠颠地向前走，步伐总是不和谐。然后一群人真枪实弹的对练起来，刀片声噼里啪啦红缨枪石缨头在翻飞。不好，一个小伙子被打中 ，双手捂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上呀呀地叫，血要流出。草班班主无可奈何很气愤惋惜解下绸带要为他包扎，然而被打的男孩却突然叫起来，原来是在开玩笑。
　　后来庄上来了的杂技团越来越少，质量水平越来越差，观看的人数越来越少，记得最后一次小夫妻组团表演一些惯常的走钢丝顶碗，最为耀眼的是男子用刀砍肩膀，血腥得让小孩子不敢睁眼，老太太唏嘘。从此庄上杂技就越来越少，最后离开庄子到外面求学了，就再也没能够看到这么惊奇的乡村杂技节目了，农村经济衰落，乡村文化在逐渐衰弱，但还是好奇那些玩杂技的艺人他们大概是民族文化的辛苦传播者，他们充满自信，坚定顽强地活跃着乡村文化。
　　审阅：廖林
　　简评：作者生动细致地描写了＂吐火吐彩带＂、＂荡秋千＂、＂柜中取物藏＂几种杂技，绘声绘色，热闹异常，足以见证作者对乡村杂技的情感。文末，作者流露出对乡村文化衰落的担忧，这是更高站位的思考。
　　终审：严景新
　　作者：张茂胜
　　编辑：卜一
　　本头条每日刊发作品优选纸刊《中国乡村》杂志，凡上刊者免费包邮赠送样刊
　　投稿必须原创首发，投稿邮箱：zxmtth@126.com
　　声明：本文为中乡美原创作品，未经允许，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