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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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esper木叶 | 文 关注秦朔朋友圈 ID：qspyq2015·
　　周日，和朋友一起去打卡了耳闻已久的人民公园相亲角。在和人交流时，有位阿姨凑到我身边，对我上下打量。
　　＂小姑娘，喷的什么香水，好闻得嘞。＂
　　＂哈哈没有啦，是花露水而已。＂
　　朋友比较怕蚊，随身携带花露水，在进入公园之前，我和她都喷了一些。这花露水的味道确实与一般的不同，没有辛辣刺鼻的薄荷香气，而是带有淡淡的果木芬芳。
　　不知为何，那时忽然我想到，香气其实是一种很私密的东西。
　　回家的路上，从地铁站到小区，我要经过一段长长的闹市街区。
　　这条路上的商铺，几乎可以满足我平时独居的全部需求。水果店、面包房、奶茶店、洗衣房、手机维修处等等。
　　最吸引我注意力的，是各类餐馆。这里的菜式遍及大江南北，从高档餐厅到苍蝇小馆儿都有，一家挨着一家，叫人应接不暇。
　　每天五六点左右，这里华灯初上，餐馆的门前便开始排队。夏日里我踏着晚霞，冬日里迎着夜色，以或轻盈或笨重的身躯，穿行于烟火之中。
　　这些烟火本与我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但是餐厅之中飘散出的浓烈味道，总是让我侧目。穿梭其间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感官都被强制打开，我的身体，被一种又一种不同的味道侵霸着，占领着。
　　因这气味，我开始感觉，自己在与这个世界在紧密地相连。
　　我不禁幻想，若是有一天这街道上无人，我闭着眼睛行走，也能通过这些气味判断出自己的所在，不会走错或迷路。
　　有词语道＂人世喧嚣＂。这里面侧重的，大多是声音与视觉的熙熙攘攘。但其实气味也是至关重要的。甚至对于我这种很少关心外界的人，味道所留下的冲击，更加生动而直白。
　　我平日在地铁站里，或者电梯间感受到的＂乱＂，便多是出于气味的纷杂。
　　那片闹市，时常让我陷入对于香气的思索与体悟。究竟有没有人可以制出能够概况生活的香气呢？那香应该是腻的，还是苦涩中带有淡淡的回甘？抑或是五味杂陈皆掺，叫人无从分辨，每一次闻起，都会因心境的差异而觉出不同的味道呢？
　　我想起那片闹市上的菜场。每次经过，我都会闻到一种独特的，混着果蔬与鱼腥的气味。因着路的坡度，菜场的门前总是会流下蜿蜒水渍。那水里是不是就有生活的味道？那蜿蜒而下的曲折痕迹，是否就是生活脱去一切外衣，露出的最本质的模样？
　　我今年虚岁二十有三。叫我去评判生活的味道究竟如何，实在有些太难了。我只能凭直觉去猜测，那味道应该是咸的，和柴米油盐属于同一种香调。
　　在瑞典留学时，我曾和表妹讨论过关于香气的问题。
　　那时我读到一篇文章，说彼此亲近的人会从对方身上闻到一种特殊的香味，这香味是由身体中的类固醇所发散出，只有你可以闻到，其他人都闻不到。
　　我很好奇这种气味的存在，就去问了我的表妹，她是否有闻到过。
　　＂我似乎在我男朋友的身上闻到过，但是不能确定。你呢？＂
　　我认真想了想，说：＂我或许在你身上闻到过，但我也不敢确定。＂
　　我后来又去问了其他人，他们的说法大多是闻到过，但是并不能肯定。
　　由此可见，香气真的是难以捉摸的玄妙之物。它无色、无形，又有如光阴般常常转瞬即逝。人们难以去记忆它，当代的科技可以留声、留影，但偶然中交错形成的香气却是万万无法保存。
　　我时常回忆起高中和朋友去路边摊吃烤串，那带着孜然味道的浓烈青烟，那啤酒泡沫逸散出的小麦香气，还有邻桌女子身上的玫瑰熏香，那一切的一切，究竟要如何复制重现呢！我们的记忆是不是因为缺失了气味的这一部分，才会在时光的流转中逐渐失真，最后变成一幅幅泛黄的画面呢？
　　我开始接触香水，是在读硕士的期间。恰逢复活节小长假，我和朋友决定去西欧旅行。在机场的免税店，她带我到Byredo的香柜前，让我挨个闻她在社交软件上种草已久的香气。
　　在闻香时我闭上了眼，因为这样，我才可以清晰地看到我脑中因香味而构建的世界。有的世界是静止的，是一个时刻的定格。有的世界是流动的，我得以窥见事物的变化、更迭，是一段未完待续的故事。
　　香气是建立我的本体与虚幻世界的一道桥梁。由香折射出的世界，不可见也不可触，然而它确确实实地存在于我的＂神识＂中。因此，我们必须相信，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宇宙，而香气是其中一种抵达的方式。人的肉身有所限制，而想象力是无限广大的。只要我们用心向内探索，就可以发现那片无限延伸的精神世界。
　　我最喜欢的一款香，名叫＂荒野孤魂＂。
　　闻到这款香气时，我想到了月光下幽静的丛林，有吸血鬼在林中无声地穿行。
　　我问我的朋友感受如何，她说她闻到了湖泊，晴朗夜幕中的无数繁星，还有山谷中迎风摇曳的白色花丛。
　　我认为香气构建出的世界，是与我们本身息息相关的。不同的人，对同一种的香味的感知并不相同。我们通过香味可以到达的世界，也取决于我们的见识。只有不断丰富自己的眼界，并经历复杂的感受，才能更加深刻地体会一种香气。如若我没有见过月光下幽静的丛林，我朋友没有见过晴朗夜幕中的漫天繁星，又怎么会有如此联想呢？
　　那这样看来，说香气是我们探寻过去的一面镜子，也不无道理。
　　回到文章最初，我说香气是很私密的东西。
　　因为它所折射出的那一方光怪陆离的世界，只能被我们自己看到。因香气而衍生出的那一种情绪，更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香气与我们的内心世界紧密相连。通常我去问别人喜欢的香调，便可以大概猜出最真实的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蓦然想到曾经听说过的＂闻香识人＂。现在想来，这真是一针见血的、蕴含智慧的识人方式呀！
　　作者：95后，瑞典、英国海归留学生，金融学硕士。走过近三十国的世界观察者。关注宏观经济、证券投资、互联网大数据等领域。
　　「 图片 | 视觉中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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