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断粮的日子

　　Original 苏显力 30号院
　　十几天后终于豆饼也供应不上了，只能吃运来的谷壳子。
　　原标题：《艰苦岁月》
　　涝灾——雨中夺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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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觉一晃我们到边疆三年了。而第三年的秋收真是艰苦的战斗，麦收中所经历的涝灾和其后遇到的断粮，对我们从城市来的知青来说是一场严峻的考验。
　　那一年麦子长得真好，麦收时节，一眼望不到边的麦田里沉甸甸的麦穗随风摇摆，丰收在望。不料到了七、八月麦收时节却是连绵阴雨三、四十天，麦田里泥泞不堪、水分饱和。
　　麦收开割的前两天，连长带着我和机务派的排长开着拖拉机、收割机来到麦田察看和预割。拖拉机拽着收割机在麦田里没有开出几米，庞然大物般的收割机便陷在泥地里不动了，任凭拖拉机怎么拉它也不动。看到这里，大家心里都不禁沉甸甸的，因为这预示着今年的麦收不会顺利。
　　开始收割后，果然一台台收割机先后陷在泥地里无法动弹。没有办法连长亲自指挥四台拖拉机拉一台收割机，结果憋的拖拉机冒着黑烟，突突直响，康拜因却纹丝不动。最后拖拉机终于能向前行驶了，却拉掉了康拜因收割机前面的大铁轮，康拜因这下彻底爬窝了，为此还受到团里通报批评。
　　眼看着丰收的粮食无法收回，所有的人都着急万分。麦收只能靠人工抢收了。师、团党委都做出决定，用人工抢收，克服困难，坚决夺取麦收胜利。
　　全连在大食堂里召开麦收誓师大会，连长和指导员进行了会战动员，号召全体人员一定要克服困难、战胜自然灾害夺取麦收胜利。各排代表纷纷上台表示决心。我代表我们排在誓师大会上发言，慷慨激昂的表示坚决响应党支部号召，不怕艰苦困难，坚决完成麦收任务。会上我们男生排组成麦收突击队，负责用大扇刀割麦，女生排负责捆麦。
　　于是，从第二天起，每天天刚亮，连队号兵就吹响了起床号。吃完早饭，全连人员就到麦田里收割小麦。
　　到了麦田，抬眼望去，阴沉沉的天空伸延到无尽的远方，天上不时的飘下小雨，远处变得灰蒙蒙的一片。麦田一眼望不到边，麦穗在潮湿的空气里湿漉漉的低垂着头，更显得沉甸甸。
　　我带领着我们排的男知青挥动着大扇刀割麦子。大扇刀的刀把是立着的一根木杆，能有一米七五高，双手握刀把。而刀是横的，刀很长将近一米，宽12公分，而且很锋利，刀边还立有一个高三十厘米的竹制耙子，用来耧住割下来的麦子，因此光扇刀就有七、八斤沉。
　　割麦时，每三刀割下的麦子要堆放在一起，便于后面的女生将麦子捆上。所以一刀比一刀要用力要扭身。我们每挥动一下扇刀都要扭动身躯，付出很大力气，一天要扭动身躯挥动扇刀几千次，每一刀都很沉重，干一会儿腰酸背疼。身体差点的男知青都咬牙坚持着。一天下来累的腿都直了，上不去床。
　　女知青跟着我们后面将打倒的麦子捆成一捆，然后将十来捆麦子堆成一垛，等待麦地上冻后再用机器脱谷。被雨水打湿的麦子湿漉漉的，还带着水珠，一会儿时间女生的衣服前面就被麦子上的雨水打湿，后面被汗水湿透。但是没有人叫苦，没有人吭声，麦田里只有嚓嚓的割麦声音。收割完的麦田里，堆放着一堆堆捆好的麦子，然后再堆成大堆。
　　我第一次使用那样长的割麦刀，而且被雨水打湿了的麦子增加了不少重量，一刀下去不用力气是不行的。常常干一段时间就感到体力不够。累的不行时，也咬牙挺住，决不落后。因为我想自己是排长，要起带头作用。但是我毕竟力气有限，开始时总是不能把三刀的麦子准确的堆放在一起，这使跟在我身后捆麦子的上海女知青就得把三刀麦子抱到一起，她们有时用上海话叽哩咕噜的说什么，大概很不满意吧。反正我也听不懂上海话，我只好用阿Q精神安慰自己，只当是江南女孩在赞美我。但我从心里说我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其实我也想让她们省点力气，可惜力不从心。两天后我很快掌握了要领，麦子能堆放在一起了，听不懂的＂赞美话＂终于没有了。
　　我们每天要干到天黑才收工。收工后我们还要为明天打麦子做准备，用小锤子将扇刀卷刃了的地方掂平掂薄，这样割麦子时能更快和更省劲儿。掂刀这是个技术活，掂不好反而将刀掂得坑洼不平，打起麦子不仅不快反而更吃力。我有时掂不好刀，这时原来的副连长何全富因为有＂历史问题＂已下到我们排劳动改造，他总是来帮我掂刀。他掂刀技术好，掂的还快,使我干起活来省不少力，我在工作上遇到困难时，他经常给我出主意想办法，解决了不少难题，我真的挺感激他。
　　那天我们一早来到麦田，天气阴沉沉的。我们刚干了一会儿，天上就开始飘起了细细的雨丝。要是雨下的很大的话，连长就会命令收工避雨，可是这种小雨天就只能冒着沥沥拉拉的雨水干了。衣服很快就湿漉漉的。一会儿雨又不下了，可是没等身上的衣服干了，小雨又开始飘落下来。一天就是在这种忽停忽下的雨天中度过。
　　我抬头看看麦田里割麦的知青和所有的人，大家都在冒着细雨低头费力的打着麦子。连长在高声的喊着，让大家注意安全，因为扇刀很长，挥动时不小心很容易伤着旁边的人，所以我们并排割麦时互相之间都拉开前后距离，我也常回头看看照顾排里的弟兄们。
　　麦收时遇到绵绵秋雨在地里还可以挺住，遇上中到大雨，麦地里连一棵树都没有无处可躲，我和大家只能是被浇得像落汤鸡一样，站立在瑟瑟的秋风中直打颤，雨如果仍然不停只好收工。白天衣服湿透了，晚上没有晾干，第二天上工时如果没有可换的衣服（就是换衣服也换不过来），我只能接着穿在身上。一干活身上的汗水和雨水又混在一起，衣服每天都是湿湿的潮乎乎的贴在身上，觉得十分难受。天空也总是灰蒙蒙一片，半个多月几乎没有见到晴天，使每个人的心情也都总是沉重的。
　　我每天站在雨水里干活，地里水深的地方没过脚面，鞋子也总是湿的，脚都泡白了。而且由于整天泡在水里，脚上的解放鞋很快就沤烂了，坏得很快，一个麦收下来最少也得穿坏两双鞋，后来我们都买来水靴穿。
　　打麦每天都有定额，完不成任务不收工。休息的时候，碰到坡地我们可以坐下说会儿话，舒展一下腰身。如果遇到低洼的地方，即使干累了我们也只能站着休息，地上全是水，无法坐下，连吃饭都只能站着吃。最累的时候就找一块稍微干点的地方，把几把大扇刀横放在地上，我们坐在窄窄的刀把上休息，休息时还要趁机修理一下扇刀等工具。
　　女知青遇到的困难比我们男知青更多。她们和我们男知青一样站在水里，整天浑身湿漉漉的，还要拼命的劳动。要是碰上割麦子快得的人，她们就更得跟在后面紧着干，汗水、雨水顺着脸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由于当时连领导都是男的，本身妇女卫生知识也不太懂，一些女知青来了例假在当时激昂的革命口号下也不好意思请假休息，那时也没有人向她们讲妇女卫生知识，她们只知道革命加拼命，坚持每天出工，在雨中干，水中泡，因此有许多女知青后来得了肾炎和妇女病，给终身带来痛苦。（后来根据兵团总部的指示，各连都配备了一名女知青担任的副指导员）。
　　由于劳动强度大，肚里没有油水，我们特别能吃。那时食堂经常做包子送到地里，四两一个肉包子，一般人都能吃八、九个，最多的能吃十多个甚至二十多个。有一次食堂一连送了三次包子才够大家吃。
　　麦收进行了近三个月，这是一场持久战，从秋风秋雨愁煞人一直干到朔风飞雪透衣寒。长期的灰蒙蒙的天气，绵绵秋雨加上萧瑟秋风令人心情沉闷。好在党支部团支部不断的开展各种政治活动，鼓舞大家的士气，再加上我们知青正是年轻，充满着朝气，大部分人都要求进步，所以尽管遇到了不少困难，但是我们依然充满着信心和不怕艰苦的信念，决心要夺取麦收胜利。
　　我那时因为担任排长，常常在收工后，还要参加连里召开的干部会，连长指导员和我们几个知青排长研究第二天的工作以及知青和老职工的思想情况，布置第二天的工作任务。有时还要连夜召开班长会议，研究落实连队交给的任务，常常忙到晚上十一点多钟才能睡觉。
　　有一天团直属队的三十多名知青战友来我们连队支援麦收。晚上开干部碰头会时候，我忽然发现他们带队的女排长竟然是我们学校的同学名叫胡海兰。她和林晗当年关系很好。开完会我找到她，我说欢迎你来我们连队。她一看是我笑着说：＂真巧，你也在这个连队还是排长，干得不错呀。＂我笑着说还得向你学习。我很快转到正题。我问：＂你知道林晗的消息吗？她现在怎样了？我从到连队就和她失去联系了。＂胡海兰摇摇头说：＂我也和她失去了联系。我听说她父亲因为海外关系被打成特务批斗关押，后来全家下放到一个农村。她妈妈身体不好，病情加重，林晗据说也被牵连，后来到了父母下放的农村，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我问知道在什么地方吗？胡海兰说＂不知道。＂我点点头对她说：＂谢谢你，这些天很辛苦，你多注意身体。＂胡海兰点点头说：＂谢谢，我会的。＂我说再见。就分开了。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直在想着林晗的事情。我决心一定要找到林晗。不久胡海兰她们完成了任务回去了，临走时候她对我说，一有林晗的消息会告诉我。
　　雪中脱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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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的秋季由于连绵的雨水，使收割机无法进入麦地,人工割下来的小麦只能堆在田地里,等着上冻后脱粒。落在地上的麦粒都发了芽长出了叶，一眼望去地里绿油油的一片真是可惜。一直等到十一月末，小麦地里的土层彻底冻上之后，收割机才在拖拉机的牵引下开进麦田地里进行小麦脱粒。
　　连长命令我们排担任脱粒任务。此时已进入了严寒的冬季。我带领我们排三十个知青每天一早吃饭后就出工，到离连队五、六里远的麦田里脱谷。
　　空旷的田野里，放眼望去除了一堆堆像小山一样的小麦垛外，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光秃秃的白雪覆盖的旷野，没有任何可抵挡风雪的地方。大地里只有凛冽的寒风肆虐，东北人俗称的＂大烟泡＂ 刮得天昏地暗，狂风夹着雪花带着呜呜的呼啸声音，吹得脸上像刀割一样生疼，扑面而来的寒风和雪花让人喘不过气来，白天气温已经降到零下二十至三十多度。
　　在这刺骨的严寒风雪中，我们要把一捆捆麦子送到收割机里脱谷。麦子经过脱谷机后出来的是麦粒，我们将麦粒装进麻袋，然后装上车运回连里的麦场。我对全排人员进行了分工，各班就位后开始干活，机器一启动，震耳欲聋的声音顿时在空旷的田野里轰鸣着。
　　脱谷时往康拜因送进一捆捆麦子，腾起浓浓呛人的灰尘，脱谷人员被笼罩在这灰尘之中，使我们满脸满身都是灰。那时也没有口罩，所以鼻子里耳朵眼里也都是灰，再和脸上的汗水搅在一起每个人都成了大花脸，身上的衣服也全是灰土已失去了原来的颜色；大家都看不出是谁了。满耳都是机器的轰鸣和狂风暴雪的呼啸，互相说话都听不见。我们手上都是冻裂的口子，一碰非常疼。
　　我把大家分成两组，轮流脱谷，一班干累了，另一班接着干，大家轮流休息，歇人不歇车。干活时一身汗，休息时找不到一块背风的地方，只能在机器的旁边躲躲风。但是气温太低，一会儿就冻透，浑身冰凉。
　　脱完谷的麦粒从出麦筒里倾泻出来，装麻袋的两个人更是一刻都不能停歇，装完一麻袋挪到一边，立刻拿来另一条麻袋继续装；另有两个人负责麻袋的扎口，再有两个人负责将麻袋装上运粮的马车，一环扣一环，十分紧张。
　　我不能休息跟着一班干完了再跟着另一班干，一边检查脱谷的质量和工作情况一边叫大家注意安全，防止手伸进脱谷机里面去出现伤亡。我一直坚持和大家一起干，有时由于人员生病请假减员，人手不够时我就连续顶上去。
　　为了赶进度，中午我们在风雪中吃着连里送来热汤和又粘又黑的馒头，吃完一抹嘴就接着再干。每天都是灰头土脸，疲惫不堪，特别的辛苦。而且我们回到宿舍还不能洗澡，只能洗洗脸。尽管是这样，但是没有人叫苦和后退。
　　艰苦、严寒、饥饿考验着我们。我们起早贪黑，一块地一块地的脱谷，一直干了将近一个半月，其间只休息了一天，连里让大家洗洗衣服和缓缓身子。由于条件十分艰苦，天气格外寒冷，长期在条件艰苦寒风大雪的野外工作，一些身体比较弱的知青就顶不住了，患了感冒发烧，排里不断减员。我一方面带头苦干，一方面利用班前学习的时间，为大家讲革命道理，号召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一定要坚决完成脱谷任务，鼓舞大家的干劲。
　　我们排里的好多知青真的是不怕艰苦和困难，像北京知青，上海知青他们在严寒和暴风雪中顽强的工作着，克服了许多困难，不怕苦不怕冷，越是艰苦的工作越抢着干在前面，让人感动。
　　每天晚上收工时天都已经黑了，我们顶着呼啸的寒风走回连队，暮色苍茫中一望无际空旷寒冷的田野里只有我们一行人步履沉重的走着。呼啸的北风吹得脸上很疼，一天的劳动后精疲力尽，不过看到麦田里不断减少的麦堆我们才感到了一许的欣慰。
　　就这样，我们克服了许多困难，战胜严寒和饥饿，直到十二月三十一号才完成了五百垧地的麦子脱谷任务。
　　最后一天收工时已是满天暮色，尽管大家已是疲惫不堪，但心中仍是充满高兴。我长出一口气，心里说总算完成麦收了。第二天已是新年了。
　　这是多么艰苦永远都忘不了的一个多月，严寒风雪、呛人的灰尘伴随着我们，我们每天都在和困难、艰苦、风雪搏斗。终于战胜了一切困难，完成了这艰巨的任务。
　　断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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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季的大雨使粮食大幅减产,每人粮食定量从每月38斤减少到28斤，但是到年底全团实际已经无粮可吃了。
　　连队的口粮都由团后勤处统一供应，连队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出车到团部去拉面粉。但是由于连绵不断的下雨，连队与外界唯一的那条通往团部的砂石公路上，到处翻浆，有的地方积满了近二十厘米深的雨水，使进出的车都陷在泥坑里无法行进。到十月中旬道路几乎瘫痪了，走车非常困难了，什么也运不进来，也运不出去。
　　十一月份的一天，去团里拉粮的拖拉机回来时，陷在路上的泥坑里无法动弹。听到报信后，连领导立即派出第二台拖拉机去协助，结果到达后也陷进了泥坑里无法开动，那天先后一共去了四台拖拉机才拉回来面粉。
　　但是四台拖拉机拉回来的仅仅是一麻袋200斤面粉，原因是由于道路翻浆，各连无法将小麦运到团粮食加工厂加工面粉，另外由于涝灾，各连都大面积减产无粮可送，所以我们马上就要面临断粮的危险了。
　　吃黄豆和屁声隆
　　到十二月中旬全团都断粮了。没几天我们每天的口粮就变成只能吃黄豆了。
　　食堂把黄豆用大锅煮熟，然后放一些糖或者盐，开饭时每人盛一碗吃。我头一顿吃黄豆时觉的还挺好吃，黄豆有一股香味，嚼在嘴里软软的口感好，比又黑又粘的馒头好吃多了，大家开始时也都觉得味道不错。
　　但吃几天后，觉得黄豆总是一个味就很难再咽不下去了，而且黄豆所含的是高蛋白吃到胃里后不容易消化，肚子发胀，造成不断放屁还便秘。我们出工干活时，放屁也就罢了，空旷的田地里没人听得见，也没有什么味，可是在屋子里尤其开会时听到放屁声那效果可就不一样了。
　　我们排有一个男知青姓刘，最爱吃黄豆，每顿饭都大嚼黄豆，吃得津津有味，百吃不厌，所以也最能放屁。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屁声隆＂，我简称他为刘屁。
　　最可气的是＂屁声隆＂不仅放屁而且打嗝，还往往连在一起。每当排里开会他发言时，常常说到一半，他上面打一个嗝，再下面放一个屁，配合默契。尤其他在完成这些动作之后，脸上充满着很不好意思很歉意的痛苦表情，让大家哭笑不得，痛苦不堪。
　　我对他说:＂刘屁，你能不能忍着点，我们实在受不了。＂
　　刘屁满脸歉意的说：＂排长，我真的忍了，可是真忍不住啊。但是常言说臭屁不响，响屁不臭，我保证不影响空气。＂正说着，他又放一个屁，而且引发了别人的屁声不断，连我也觉得肚子里有一股气在荡气回肠巡回激荡，要冲出牢笼。
　　我强忍着指着他说：＂胡扯，有女生在时候，怎么没听你放屁，咱们排一开会，你就叮当乱响的放屁，你还让大家活吗？＂
　　副排长马宏鑫也说：＂而且你放屁还有意分开放，一段一段的，你纯属故意。＂其他几个知青也随声附和。
　　他一看引起众怒，急忙一脸苦笑的又要解释。我指着他急忙说：＂别说了先散会，休息一会儿再开，你抓紧时间排净气体在开会。＂真是连开个会都不消停。
　　有一天连里召开大会，连长正在布置工作。讲到关键时候，突然从男生座位上，响起了一声悠长的屁声。引起满场哄笑，大家都往屁声响起的地方看，不知是谁所放。其实我想就是刘屁所放，不过他却泰然自若，还一本正经看着别人，连领导最后也哭笑不得。
　　尽管屁声隆隆此起彼伏，大家只能发出苦笑了，没办法，这全是吃黄豆惹的祸。
　　吃豆饼、谷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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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连队司务长从团里拉回来一马车豆饼，我问他拉这么多的豆饼干什么？他对我说黄豆没有了，这就是我们这个月的口粮。我当时不相信，可是连队食堂真的开始给我们吃豆饼了。
　　这以前就是喂马和猪的饲料，此时只能我们也吃了。食堂将豆饼剁碎，放上点盐，用大笼屉蒸熟后做成包子馅，用又黑又粘的面做成包子皮做包子吃。那豆饼和着白菜做的馅吃在嘴里扎扎约约能好吃吗，往下咽时都剌嗓子真是太难吃了。
　　但是十几天后终于豆饼也供应不上了，只能吃运来的谷壳子。谷壳子实际上那都是喂马料，里面还掺有砂子十分牙碜，现在因为没了粮食，只有给人将就着吃吧。
　　食堂将谷壳子蒸一大锅，开饭时我们每人盛一碗，就着没有肉没有油、只放点盐的冻白莱汤边喝边吃。谷壳子饭里的沙子常咯牙，嚼在口里有一种干巴巴的感觉，没有汤顺着都咽不下去。说实在的，也就是因为饿，不然这种饭根本就不能吃，尤其冻白菜做的汤最难喝，一股鳌烂味，特别难喝，直反胃，大家管这饭叫吃忆苦饭。
　　每天三顿汤，除了冻白菜汤外，后来还有土豆白菜汤，这比冻白莱汤有点滋味，但由于缺肉少油也挺难喝。当时兵团流传这样的顺口溜：＂兵团战士爱喝汤，早上喝汤迎朝阳，中午喝汤晒太阳，晚上喝汤照月亮，连长开会汤、汤、汤。＂
　　后来支援的粮食到了，但是由于麦子受潮，是用被雨水浸泡过的小麦加工所成，我们还是只能吃一摞到底又黑又粘的面，蒸出的馒头不是软绵绵的黏在一起，就是硬邦邦的能把人打一个跟头，吃到嘴里难以下咽。
　　既使这样也不能吃饱，每顿饭有定量,每人一个四两的馒头,一碗汤。能吃的人真是不够，吃完饭一会儿肚子里就咕噜得响，又饿了。但还要坚持出工劳动。尽管我们也知道豆饼和谷壳子原来就是喂猪喂马的料，但我们只能吃这些。
　　有一天实在太饿了，我从连队的菜窖偷来几个土豆，找几块砖一围，点上一堆火，把土豆往里一扔，一会儿一股香味就弥漫出来了。土豆烤熟了后，我从火里拣出来，扒了黑黢黢的皮，露出金黄的内瓤，香喷喷的挺好吃，饿了吃什么都香。吃得脸上嘴边都黑乎乎的。有一天我烤了几个土豆，舍不得自己吃，就偷着送给李玉秋和郭宇红，她们吃了也说好吃。李玉秋笑着对我说:＂你小心啊，别被连长抓住。＂我笑着说：＂连长不能说，我们都饿成这样了，吃两土豆算什么事？＂其实还真不能让连长知道。
　　女知青的支援
　　李玉秋和郭宇红看到后，她俩吃饭的时候常常少吃，节省下来粮票。
　　那天晚上吃完饭，李玉秋喊住我，她看下四面没人，小声的说：＂我知道你定量不够吃，这个你拿着。＂说着把俩人节省下来的饭票塞到我手里。
　　我知道她们也吃不饱，所以我不要。李玉秋坚定地说：＂我们够吃，你饭量大，你一定要拿着。＂开始我不好意思要，但是她们硬塞我，我只好收下，心里真是非常感谢她们二人。
　　吃痘猪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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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领导看到当时生活太艰苦，连里养的猪很瘦，还不到杀吃的时候。于是让司务长到离我们挺远的地方村子里去买一口猪，回来杀了改善连队伙食。那时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闻到肉味儿了，大家听到消息后心里真高兴。
　　那天拉猪的车回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食堂连夜杀猪炖肉，整整炖了一宿。一夜的香味扑鼻，搞得有几个男知青半夜起来好几次，跑到食堂门口闻那炖猪肉的香味儿。我也饥肠辘辘，盼望着明天那一顿久违的肉菜。
　　第二天中午饭真是白菜炖肉汤骨棒，每人碗里都有几片肉，真香，我们大家吃的真高兴，就像过年的心情，因为好长时间没吃肉了。
　　但到晚上的时候，李玉秋把我喊到了屋外，小声告诉我说今天吃的是痘猪肉。我听了吃惊不小，于是去问炊事班班长。他一看瞒不住说了实话。原来猪拉回来之后，杀肉时才发现都是痘猪，可是又舍不得扔掉。
　　连领导研究后决定炖它整整一宿，又用油炸，说是经过高温消毒了就没有事了。还让炊事班保密。我们听说后虽然恶心的直想吐，但还是觉得肉挺香，扔了也是太可惜，太矛盾了。嗨，全是因为饿的，至于能不能得猪绦虫病那只有听天由命了。
　　李玉秋和郭宇红对我说：＂真太可怕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得那个病。＂我劝慰她们说：＂我想经过高温消毒应该没事吧。＂其实我心里也一点底都没有。李玉秋说：＂但愿如此吧。＂
　　后来几十年过去了，还真未听说当时吃肉的人中有发病的，算是万幸吧。
　　买点心
　　有一天我和黄大利、马宏鑫三人每人从司务长手里换出二斤地方粮票，托去县城办事的战友吴远峰给我们三人每人捎回来三斤酥皮点心。
　　因为我们连队离县城有一百八十里地，平时根本去不了，半年都无法去一个人，另外我们平时都使用连队食堂饭票，地方粮票控制很严也不能随意换。
　　我打开点心包装，哎呀，那味道又香又甜令我垂涎欲滴，我使劲儿抽了抽鼻子闻着太香甜了。我没舍得一个人吃，一共分成三份，给李玉秋、郭宇红和我每人各一份。
　　分完后，我那份都没留到第二天，我一顿狂风扫残云，全部吃光了，连包装纸我都用舌头舔了一遍，一个渣都没有留，觉得没够吃。
　　我送给郭宇红时，她高兴的拉着我的手不放，仿佛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两个月没见油腥了，当时那几块点心比山珍海味都香。第二天还特地来跟我说，太好吃了，就像在北京吃的八大件点心。
　　李玉秋拿着点心，却突然像个害羞的女孩，关心的说：＂你自己留着吃吧，你那么累，多补补营养。＂
　　我说：＂你别客气，每人一份，你也很辛苦，一定要收下。＂
　　她看我态度坚决，这才收下，轻轻的拉了一下我的手表示感谢。
　　夜盲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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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缺乏营养，我和许多知青还得了夜盲症，李玉秋和郭宇红也不例外。晚上到屋外，除了能看到别处屋子窗户里透出的一点点微弱的灯光外，眼前就是一片漆黑，和瞎子一样什么也看不见。听说机务排的的两个知青驾驶员夜里翻地，回来时因为夜盲将拖拉机开到了小河里，差点出人命。
　　所以晚上我们基本不敢出屋，需要出屋时尽量要和别人搭伴，但是也经常有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那只能自己万分小心了。
　　有一天晚上，我一个人去连队卫生所，因为看不见路，只有按照白天的记忆摸索着走。走着我一脚蹬到了一个台阶，脚下还一滑，我差点跌倒，弯腰伸手一摸，吓出一身冷汗，原来是井台，好悬，再往前走差一点掉到井里去了。
　　团里拨来了海带，据说吃海带能缓解夜盲症，食堂一天三顿白菜海带汤，但是吃完效果不大。
　　那天晚上，我在连部听完连长布置第二天的工作后，走出屋子，眼前一片漆黑，听别人说，月色皎洁，夜朗星疏。可惜我什么也没看到，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只隐隐约约看到远处宿舍的一点昏黄的小光晕。
　　我按着来路的方向，在路上摸索着前行。走着走着突然撞到了什么，吓了我一跳。急忙伸手摸了一下前面，不料碰到了一个人鼓起的胸部。那人哎呀一声惊叫，慌乱中我只听出是女的而且耳熟。
　　我顿时面红耳赤，心想坏了，这如何解释？急忙说：＂实在对不起，一点也看不到，我不是故意的。＂
　　不料那个女的却笑着说：＂我是李玉秋。这黑灯瞎火的你干什么去呀？＂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忙说：＂是你呀，我是在连部开完会刚回来。这夜盲症什么也看不到，一下撞上了你。＂
　　李玉秋却很严肃的说：＂哎，不光是撞上我吧，还乱摸，这要是摸到别的女的身上，那恐怕就惹麻烦了。＂
　　我心想自打那次和恶狼搏斗后，李玉秋对我亲热随和多了，而且也和我开玩笑了,不象以前总是保持一种男女授受不亲的距离，这和以前比简直不敢想象。
　　我想起来，在那个腥风血雨的晚上，她发誓非我不嫁，我却刻意与她保持距离，直到现在还让我十分纠结。
　　我赶快解释说:＂准确的说是碰到，不是乱摸。不过也是，幸亏这是你，否则肯定解释不清了。其实你穿着棉衣，我手上一点感觉都没有。＂
　　李玉秋严肃的说：＂你还想有感觉？反正你碰的地方不对，应该向我道歉。＂
　　我只好认错：＂玉秋，我碰错了地方，真是居心不良罪该万死。你看检讨的行不行？＂
　　李玉秋继续严肃的说：＂居心不良？看来你是故意为之喽。＂我心里这个悔呀，这不是给自己添乱吗？我一时无语，不知该说什么了。
　　李玉秋却扑哧一笑说：＂行了，跟你开句玩笑。我也是什么都看不到，一片漆黑，我去二排女生宿舍办事才回来。小心点走吧，别掉到路旁的排水沟里。＂
　　我说：＂看来光吃海带不解决夜盲问题，但是也不知吃什么才能好？＂
　　李玉秋说：＂我母亲是一个医生，我已经去信问她了，快回信了。＂
　　她拉着我的胳膊摸索往回走，生怕摔倒。路上都是雪很滑，得慢慢的摸索着走，脚下什么也看不清，路也不平坑坑洼洼，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摸黑走路很容易走偏了。
　　果然走着走着，她拽着我肯定是走到了路边，脚下一滑，哎呦一声，她脚下一滑身体一斜还真的掉进了路旁排水沟，而且把我也带了进去。好在排水沟不深，也就50公分。不过我摔倒后一下压在她的身上，沟不宽把我卡在里面无法立即翻身站起，最可怕的是我和她抱在一起，脸还碰到了她的脸上，我真觉得她的脸上皮肤那样细腻光滑。
　　我慌乱的支着手臂赶快爬出来，再把她拉出来，沟里全是雪，弄得我们浑身和脸上都是。我们赶忙互相拍打身上。
　　我不好意思的问她：＂对不起，摔得疼不疼？＂
　　她说：＂摔得倒不疼，就是你压得我身上疼。＂
　　我在黑夜里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我也是让你带倒的，这可不是我的错。＂
　　她笑着说：＂你还有理了。你还趁机.....算了，我们快走吧。＂
　　我也开玩笑说：＂这次你小心点走，如果再把我带倒了，我就不起来了。＂
　　她说：＂你还想占便宜。＂
　　我笑着说：＂玉秋，你比我们刚认识时候，性格乐观开朗多了。＂
　　她笑着说：＂也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这样。＂
　　她挽着我的胳膊，我们互相搀扶着终于走到了女宿舍门口。我转身要走，李玉秋不放心，非要送我去男宿舍。到了那我又不放心，又送她到了女宿舍门口。她又不放心非要送我回男宿舍，我坚决不让她送。我小声说：＂这不成了十八相送了吗？你快回屋吧，让别人看见多不好，我能走回去。＂
　　她这才回屋里去。我心想，这李玉秋就是心细善良的女孩。
　　第二天我找到郭宇红，把我从营部托人买来仅有的冻梨送给她，让她增加点维生素。我告诉她晚上出门一定要小心，最好两个人一起走。
　　郭宇红收下冻梨，笑着说：＂江哥，你放心，我不会掉到排水沟里的。＂我心说这事她怎么都知道了，这个小鬼精灵，我拍了拍她的头。
　　快一个月时候还是李玉秋家里寄来两瓶鱼肝油，她自己一个人舍不得吃，分发给大家，也送给我十粒。别说还真见效，吃了几粒鱼肝油后我的夜盲症就好了。我真的特别感激李玉秋，那简直就是救命的药，帮我度过最艰苦的阶段。
　　度过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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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解决困难，改善知青的伙食，连里瞒着团领导，利用面粉厂在我连的有利条件，偷着用种子粮加工磨出了一些好面，掺着黑面吃。寒冷饥饿，那真是艰苦的冬季。
　　一直到第二年的夏天情况才好转,但也只能顿顿喝汤。当时兵团流传这样的顺口溜：＂兵团战士爱喝汤，早上喝汤迎朝阳，中午喝汤晒太阳，晚上喝汤照月亮，连长开会汤、汤、汤＂。四月末，食堂采了很多的山菠菜做汤，这是喝了一冬的白菜汤后第一次喝菠菜汤，味道真是美极了。
　　面对艰苦生活，不能说所有的知青都充满着革命的精神，能够不怕艰苦，当时也有极个别青年忍受不了这种艰苦的日子想跑回家，但是很难。首先交通不便。我们连太偏僻，从连队到西岗子要翻山越岭走100多里，到那里才能有去北安的长途汽车；要坐一天的长途车到北安县还要再换坐火车去哈尔滨，回一趟哈尔滨路上两三天那是最少的。但是最关键的是要有边境通行证才行。即使你从西岗子坐上了汽车，可是还要经过孙吴县边防检查站，那里由武装军警把守，有边境通行证的人才能放过去，查的非常严。而我们的通行证都锁在连部的柜里统一保管，所以就是跑出了连队也过不去检查站，还得被送回来，受处分。
　　据说别的连队有知青跑回去，结果到孙吴边防检查站被查出来后遣送回团部。从黑河边境地区回内地只有黑哈公路这一条路，其余都是深山老林，没有道路可走。知青如果想回家要等两年后才有探亲假。
　　作者：苏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