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记我父子两代人的老师
散文:记我父子两代人的老师
文:张宗龙
孟庆茂老师年轻的时候在村里教过我爸,中年的时候又教过我一年语文课,当过我的班主任,是我们两代人的老师,直到现在我们还常常想起他。
我小的时候还是在生产队的时候,父辈们都刚刚经历了一段特殊的岁月,如何吃饱饭是他们最揪心的事,孩子们的教育是排在第二位的。再加上那时老师也不吃香,三教九流排在末位,很多公办的老师都还在乡下劳动,学校秩序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因此,我们这个年龄的孩子往往上学很晚,我就是在村里疯玩到八岁半的时候,才开始背起书包到村子里的小学认1、2、3,学a、o、e,而村里的老师大多是上课教书、下课种地的民办老师,怀满一腔热忱,缺少满腹经纶,教给学生们的知识是有限的。
那时家家都有兄弟姐妹好几个,孩子多,适龄儿童多,基本每个村庄都有一个小学校,我的小学时代就是在我们村的小学度过的。我们村当时有东西两个大队,村庄大、学生多,学校自然也大。学校建在村西头一个地主老宅的基地上,门口有一个很大的池塘,学校对面是村里的代销社。老师的办公室和五年级的教室就是地主家那带天井的老宅,天井四周的房屋和村里其他房子不同,飞檐青瓦、斗拱交错、老式的青砖厚墙配以精致的雕梁大窗,看起来很是气派,可惜这样的教室太少。其他教室都是村民自建的土房,操场却很大,但操场上既没有篮球场、更没有足球场,只是一片空地。在操场靠西侧的墙跟前,有几间用土坯垒起来的屋框子,无顶棚无门窗,不知什么原因,好长时间没有盖起来。我有一段时间就是坐在这样的土坯屋框子里的沙地上,用自家带的小板凳当书桌,跟着老师的教杆认真学习的。
村小学的老师大都是两个大队里认字但文化程度并不高的中年人,他们本身是农民,被招去临时代课,实际还是挣着生产队里的工分。他们其实文化程度并不高,连普通话都说不标准,在教我们的时候经常是半生的普通话夹杂着地道的家乡话,比如"白"字,老师在教拼音的时候,就经常念"bai—bai,bei菜的bai",我们老家的土话把"白"和"百"念的是一个音。直到现在,在我们老家,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还常常分不清卷舌音、不卷舌音,前鼻音、后鼻音。
这样的学习条件,学生们的学习成绩就可想而知了。恰恰那时还没有实施九年义务教育,小学上到五年级就要考初中,村里很多和我同龄的孩子五年级毕业就下地干活了。我五年级毕业的时候,第一年也没有考上初中,但当时镇里的中心小学办了一个教师子女补习班,专门照顾那些白天代课晚上劳动、没有时间照顾孩子的民办老师们。这在当时是不是算是一种搞特殊呢?我当时没有考虑这么深,却实实在在得到了好处,由于母亲当时也在村小学当民办老师,我获得了一个去补习的机会。
说是界河镇中心小学,地址却不在位于镇中心的南界河村,而在镇东边的西万院村,离我家有十几里路远,没有自行车一类的交通工具,不能天天回家,学生需要住校。那时我们都还是十一二岁的孩子,从没离开过父母,甚至很少离开村子,心里自然是七上八下的。当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背着被褥干粮到中心校报到时,就看到了既威严又慈祥的孟庆茂老师。孟老师那时五十岁左右的年纪,慈眉大眼、五官周正、头发粗硬、身材魁梧,说起话来磁性十足又略带沙哑,从衣着打扮和举止神态上就可以看出他和我们村那些老师不一样。孟老师是真正的公办老师,他毕业于师范学校,先是在我们村的小学当老师,我爸小时候就听过他的课,后来调到了中心校,一直当毕业班的班主任。
孟老师当时在我们镇上是"知名"老师,但那时我们的父母既没有电视剧《小舍得》里南丽和田雨岚似的焦虑,更没有为我们找培训班的资本,他们任由孩子们自由成长,学习好就继续上,学习不好就回家种地,从没想过为我们找"名师"补习。我有幸成为孟老师的学生,现在想来是很难得的,也是意外的惊喜。
孟老师的老家其实就在我们西村,后来搬到了镇上。一个村的"老乡",又是我爸的老师,还和我妈是同行,我当然受到了孟老师的重点关照,初次离家时的慌乱与不安慢慢消失了。在接下来的学习中,孟老师既是班主任,又是语文老师,与我们学生接触最多,晚上常常到自习室给我们辅导到很晚,熄灯后还要到宿舍看着我们睡下,他才顶着星光回他那离学校几里路远的家。
我们这些十几岁的娃娃,第一次离开父母独立生活,吃的是自带的煎饼咸菜,喝的是学校供应的开水,生活很艰苦,想家是难免的。那时还没有实行双休日,当第一周学习结束,听到周六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时,我们来不及和孟老师说再见,都撒丫子往家跑去,弄的教室的桌椅板凳东倒西歪,宿舍里垃圾满地。第二周的第一节课一开始,孟老师却没有批评我们,而是给我们布置了一篇作文,题目叫"归心似箭"。这是我写的第一篇有生活、有体验、有感情、有启发的作文,至今记忆深刻。孟老师让我们回忆听到下课铃响时的心理、飞快跑出教室时动作、回家路上的感想、到家见了父母的情状,循循善诱、启发开导,让我们第一次知道写篇作文原来有如此乐趣,对孟老师的教学风格和水平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也更加佩服孟老师了。
有一晚,当我们睡的正香的时候,突然挂在墙上的装咸菜的瓶子罐子纷纷掉落,有的砸在了同学的脸上,我们正惊愕之际,"地震了",不知谁喊了一句,我们惊慌地飞出屋外,有的同学嚎啕大哭、有的同学瑟瑟发抖,乱成了一片。这时,孟老师骑着他那辆破旧的自行车,气喘嘘嘘飞奔而来,一边查看有没有受伤的,一边温言细语安慰我们,象父母一样亲切。孟老师来了,我们就有了主心骨,就象荒野中奔跑的孩子突然见到了亲人,心稳定下来了。及至天亮我们才发现,孟老师只穿着短裤披了一件褂子就赶来了。他在地震的晃动中第一时间想到了我们,没来得及穿衣,更没来得及看一下自己的家人,就骑车赶到了学校,我们的眼泪落下来,感到了老师那母爱般的温馨。
一年的时光飞逝而去,孟老师陪了我们300多天,他教会我们如何学知识,更教会我们如何学做人。他每一天他都和我们在一起,象父亲一样关心我们,成了我们人生路上的良师益友,为我们指引了一条更远的路。
我们那一级补习班有40多个学生,大都是我们镇民办老师的孩子,在孟老师的精心教育下,当年几乎都考进了我们县十中。现在,我们同学中有的在镇教委当主任,有的当了小学校长,有的成了乡镇领导,还有的在企业当了中层干部,有出息的不少。有时我们偶尔聚在一起,聊起小时候的岁月,想起中心校的时光,都对孟老师无比敬佩和感激。
孟老师是我们的恩师,也是我们的榜样,他用渊博的知识教给我们知识,也用浓深的爱意带给我们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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