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家乡的祁连山

　　乡情散文：家乡的祁连山
　　文：南山子衿
　　母亲说，我是太阳升起时生下的。那一天是腊八节。初八、十八、二十八，生下的娃儿是富疙瘩，无疑，父母对我寄予了深深厚望。
　　祁连山就在我的脚下，打小看着山长大，抬头是山，出门是山，我似乎也就成了祁连山上一种自然而然的存在，一块与祁连山不分不离的石头。正如诗人所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1985年，我从师范学校毕业，又毅然决然回到了这里。我就像大山放飞的风筝，不管飞得多高多远，都会顺着那根线回到她的怀抱。
　　祁连山豁达、大气、包容，她不像喜马拉雅那样有理无理就把头抬起，把头颅昂得老高老高，大拽拽得不想理人；她和蔼可亲,从不装模作样，翻过了一山又一山，越过了一岭又一岭，不断迂回，不断延伸，气魄很大、城府很深；她不以其高显示其大，把高大和巍峨藏在宏大磅礴的气派里，那层层叠叠的大山，就像是埋伏着的千军万马。我不止一次地膜拜在她的脚下，仔仔细细地打量，发现从它的脑袋里飘飞出来的思绪，竟然是蓝天上那些搏击苍穹的雄鹰。冬天的祁连山，就像一个牧羊人，穿着一件白茬子皮袄站在风暴里，黑云压城不低头。
　　祁连山是河西走廊的生命之山。我出生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期，那时依旧是一个贫穷的年代。父亲从麦草中拾出了一小碗麦子，炒熟，就是母亲滋生奶水喂我的补给。一条裤子老大穿了老二穿，我一天天长大，祁连山是温慰我灵府的炭火，是我年少青春唯一的一个靠枕。祁连山的山泉、山药、山果、山鸟、山兽，山上的一草一木，养育了这一方朴实而勤劳的人民，因为大山的恩赐，所以村民便习惯地称自己为山民，仿佛自己就是这厚实的祁连山上的一棵树、一株草。及至稍长，跟父辈们在山中放牛、放羊，用架子车拉煤，采蘑菇、挖虫草，都是常有的事。祁连山就这样延续着一代又一代的生命。
　　多年来，我眼望着祁连山，捧读着祁连山，抒写着祁连山，且无数次穿行在祁连山中，抚摸着其雄浑粗犷的筋骨，感觉是那样有力、那样挺拔。祁连山山峰陡峭，棱角分明，直刺蓝天；她是那样深邃，山重水复，深不可测，一山更比一山高；她又是那样美丽，正如明代诗人郭登《祁连山》所云：＂祁连高耸势岧峣，积素凝花尚未消。色映晶盐迷晓骑，光是玉树晃琼瑶。＂终年白雪皑皑，在阳光下银光闪闪，一直漫延到山腰，有的地方又漫延到山脚；有时突然抬头，山与天连成一片，变成了厚厚的云海；山谷松柏成荫，山下草原广袤，如毡如毯。
　　祁连山有丰富的冰川，不断涵养着水源。祁连山中有许多山间谷地，从东到西，流淌着一条条冰雪融汇的河流。石羊河、黑河、托莱河、疏勒河、党河流经河西走廊，滋育了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民。
　　历史是一条穿越时间的路，从走廊向西，向西，过了张掖，到了楼兰……连绵起伏的沙漠金黄得就像汉代的驼队，盛唐的丝绸，往返于丝绸之路。祁连山，＂天之山下＂水草丰美的草原，至今仍被当地人称为天境。雪域高原、大漠戈壁的极端地貌，湿地、丹霞、沙漠、草原、花海无一不有，造就了只有在中国第三阶梯才能看到的南国景观和风韵。
　　祁连山下的张掖，七彩丹霞、冰沟丹霞、平山湖丹霞，色若赤丹，貌如喀斯特矗立，引得游人如织。康乐草原，千里碧野，是中国最美的六大草原之一；山丹军马场，当今世界最古老的马场，公元前121年由西汉骠骑将军霍去病始创，距今已有2000多年历史；扁都口万亩油菜花，与草原绿野相连，宛如一块天然的地毯……我总以为祁连山就是置放在金丝绒上的一台古琴。大西北，用它风的手指，以八声甘州调弹奏着《霓裳羽衣曲》，那悠扬的声波有时像长调一样苍凉、高亢而又辽远，有时又像呼吸深沉而又植入心脾，余音袅袅，绕梁三日。祁连山的性格，时而忧伤，时而狂放。前些年，沙尘暴袭来，黄尘滚滚，就像搅拌着黑河的河水顿时灌满了天地间，大千世界，一片朦胧，一片混沌。祁连山愤怒了，大草原十分疯狂，疯狂得就像发怒的野兽，疯狂得就像草原上几万匹奔腾的野马群！一望无际的水柱，漫天的黄潮，祁连山就是用这种天昏地暗吞吐洪荒的气势倾泻心潮，澎湃愤懑！祁连山，有一种不可冒犯的威严！
　　雪花终于向祁连山落下来了。暴风雪就像一个哭累了的孩子，乖乖的，不再吵闹了。黑河如谦谦君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就这样一直流向了居延海。
　　风沙从源头上得以治理，沙尘暴像狂怒的雄鹰收敛了它风的翅膀，静静地蹲在岩石上，就像一坨被愤怒烧黑了的炭。狂放的风不再撒野了。山下风暴一样沸腾的马群被套马杆套走了。静下来了，山上、山下静得就像睡着了的大海，静默得只有苍鹰从辽阔的蓝天上飞过。此时此刻的祁连山，俨然是旷野里一个累倒了的牧人。
　　祁连山，你是大草原上的一头苍狼，在那个饥饿的年代，我们吃过你的奶；可是过度的索取，甚至将你弄得遍体鳞伤，但你却从来没有一声怨言；你用神性和乳汁哺育着脚下的这片土地和英雄的游牧民族……
　　夕阳向晚。眨眼之间，我已在祁连山下走过了五十多个春秋。可作为一个儿子，我永远忘不掉养育过我的祁连山。她是我成长路上的引领者，她是儿子的奶娘呀。祁连山，是横亘我心中的大慈大爱。
　　在祁连山下，我所工作的地方叫张掖，取意为＂张中国之臂掖，以通西域。＂三十多年间，为了当初那个美好的梦想、为了实现回家乡的初心，也为了不再二人穿一条裤子，我近乎发疯般地工作，在课堂上潜心教书，在课外学农地上，犁地、捆田、灌水、打坝等，样样做过，献了青春献热情。我是吃着黑河的水，在祁连山磬如坚石的臂膀呵护下长大的，作为一个赤子，就应好好报答父母。
　　魂牵梦绕的祁连山啊，我们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都是您的儿女，我们身体中流淌着您的血液，在您滋润沐浴下茁壮成长。我们都应该感恩于您，关爱和保护好您，让您更加秀美壮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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