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校园时的爱情及往事 文：林宏生 20年前的情景永远也不会复现了，但学校的学习生活在我生命中的记忆犹如清晨菜叶上的露珠，浑圆欲滴，什么时候都是新的。一 那一年，我怀着一个梦想，走进了省一所学校的大门。像一个乡下孩子进了城，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和让人兴奋。映入眼帘是校道两边整齐挺拔的大树。看着这些大树，我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问了一位同志，才找到学校的招待所。这一次，我是来学校参加入学考试的。 第一次来到这所学校，我就被这个地方吸引住了。学校校园虽不大，但这里有高耸挺拔的大叶榕、白千层和大桉树，还有白玉兰和芒果树。不高的建筑，古色古香的亭台，校园中央是一片草地，有几只鸽子在悠闲地散步。一棵大榕树屹立在草地旁边，墨绿茂密的叶子，遮天蔽日。绿茵幽静的校园环境，让我禁不住怦然心动并深深沉醉…… 愿望如愿以偿，我被学校录取了。报到的那一天，研究生部已经安排好我们宿舍——图书馆对面一栋9层楼，4层以下是研究生部办公室和招待所，5层以上是学员宿舍。3个人一间宿舍，比以前大学8个人一间宿舍好多了。每人配有一张书桌，一个书架。还有一套公用茶几沙发，让我们这些＂老茶客＂喜出望外。 学校是个大熔炉。我们这个班34人来自四面八方各个单位。有来自党政部门的，有来自教师队伍的，有来自企业的。年龄差异也很大，有70后，有60后，甚至有50后。大家都是再进校门，要在这样的班集体统一思想难度相当大。我们时常就某些问题争论得面红耳赤。班长是个中年人，在企业摸爬滚打十多年的副总经理，上台讲话和风细雨，绵绵不断，正符合国有企业副职领导的气质。他讲话最核心的内容就是要我们练好口才。副班长来自宣传部，穿着打了孔的军皮鞋，讲话彬彬有礼。其他班干部也是年纪较大经验丰富的＂长辈＂。估计班主任在选哪些人当班干部问题上颇费一番心思。其实我自己也是大龄青年了。父亲不支持我再来学校读书，他老人家最担心的是我那时还没有对象。对于父亲来说，我能找个对象结婚是头等大事。 学校不是一所普通学校。挂在老师嘴边的经常是党的理论教育和党性教育。除了要学习西方经济学、国际金融、国际贸易、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市场营销学、资本论等课程，还要学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马克思主义哲学、党建、语文、英语等课程。 听说学校来了一位刚从大学毕业的年轻漂亮的英语老师。我们期待早些一睹英语老师的芳容。第一天上英语课，同学们都很振奋。第一印象很重要，老师的气质和讲课仪态征服了同学们的心。课堂上，老师为了摸查同学们的英语水平，提问了一些同学。总体状况让老师很不满意。有一次，英语老师提问班长，班长站在那里答不出来，露出一副洁白的牙齿，报以他特有的经典的笑容。老师不悦地说：＂你回答不了，但您的笑容很灿烂。＂老师对我们做了些简单的测试，然后把我们分成英语快班和慢班。班长理所当然地被分到慢班。慢班大体上是年纪比较大的学员。我被分在快班而窃窃自喜。因为我在意＂快＂和＂慢＂的字眼，这关乎面子问题，不喜欢＂慢半拍＂、＂慢吞吞＂这类词语在我身上出现。 快班的学员上课比慢班活泼多了，从老师表现出的可爱神态可见一斑。我也是的，老师多看了我一眼，那个甜蜜呀，像打翻蜜罐往外溢。后来，得寸进尺的阿乐，每逢英语老师课堂提问，就嘻皮笑脸的＂阿生阿生＂地叫。搞得我既想表现又有点难为情。阿乐和我是室友，是个可爱又淘气的大男孩，喜欢跟我闹着玩。他无非是想让老师提问我而一旦我答不上来而出丑。 再后来，班里有些女同学吃醋了，据说是一个重大发现。对男同学说：＂凡上英语课，男同学西装革履，头发贼亮贼亮，满面油光水滑。＂物理学家兼喜剧作家丁西林说：＂一个女人，如果完全不吃醋，那就和一个男人不喝酒是一样的，一定是枯燥无味得很。＂我觉得女同学说得有些夸张了。虽说阿强打扮很时髦，西装革履，头发用毛蜡压得闪闪发光，一丝不苟，犹如我当年用锄头刨起番薯垄儿那样的整齐划一，但他平时也是这么光鲜。我应该属于女同学所指的对象，因为英语课堂上曾经出现着西装系领带的我。有一点可以肯定，每逢上英语课，我们男生精神抖擞，热情高涨，有如小时候乡里＂上灯＂，我平生第一次受到邀请，准备去赴宴那样心潮澎湃。 有一天，又到上英语课的日子，英语老师气喘吁吁地走上了讲台，第一句话就问我们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们丈二摸不着头脑。老师伤感地说：＂我最崇拜的邓丽君在泰国清迈生病去世了，我们是同病相怜！＂顿时，我们醒悟了——原来漂亮聪明的英语老师也有邓丽君那个病！此刻，无论男女同学，都对英语老师增添了几分怜爱。有一天，上完慢班的一位女同学，＂啪啪啪＂地敲着我们宿舍的门，叫着我的名字。我开了门，女同学芳姐拿着两个熟鸡蛋叮咛我说：＂英语老师还没有吃早餐，看她模样好像身体不舒服，你等会上课时拿给她吃。＂芳姐的话让我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我被女同学的行为感动了。看得出来，眼前这位女同学是位非常细致的有心人。女同学找我送鸡蛋，也许是思量之后从选择题里把我挑出来。我深感责无旁贷。当我拿着两个鸡蛋走向讲台，顿时十几对眼睛对准了我，不知道我是怎样的心情和表情把俩鸡蛋放在英语老师的面前。不明就里的同学从此就认为我和英语老师是故事的主人公了。二 能否发表专业理论文章是衡量一个学员学习成效和理论水平的标尺。我不忘研究生部领导的谆谆教诲，决心写出一些东西来。有一段时间，我经常泡在图书馆，看书，找资料。写理论文章，难啊！尤其要发表在学校的期刊（省级刊物）上。每一年，学员能在学校期刊发表文章的确实较少。有一次，我想去珠江三角洲进行产业状况调查，向教我们工业企业经营管理学的杨教授提出我的想法，杨教授很支持，帮我联系了东莞长安镇。出发那一天，恰巧一位朋友也要去东莞办事，我们结伴同行。到了火车站，看到一辆大巴在揽客，我们问好价钱，就坐了上去。车开到半路，全体乘客被赶下车，换乘另外一部车。车开了一会儿，两个眼露凶光的乘务员从前面开始，一个一个地向乘客再次索要路费。这时，我们才知道上了黑车。在乘务员的威迫之下，大家自认倒霉，只好再一次掏钱。可我朋友咽不下这口气，不掏钱，与一个乘务员理论。这时，另外一个乘务员抄出一条长铁杆，来势凶凶要打我朋友。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赶紧按住朋友，惊慌地说：＂算了，算了，给他吧！＂以我对朋友的了解，好在他有任务在身，要不然，真的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 到东莞后，在长安镇一位干部的帮助下，走访了一些企业和部门。不枉东莞之行，我有了第一手资料，为写好文章提供了很好的条件。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刻苦努力，我有一篇文章发表在《南方日报》上。那天晚上，我兴奋得睡不好觉。这是我在学校学习的最好回报，其意义不亚于我获得学校优秀学员的荣誉。 学校是能充分展示才艺的地方。就拿我的室友平哥来说吧，他写得一手好字。他的字，写得和我买的字帖没有什么两样，很漂亮。平哥唱歌也有些专业水准。在晚会上，他唱的《小白杨》甚至可以和阎维文媲美。学校组织群众歌咏比赛，我们班获得第二名，作为指挥的平哥功不可没。最能体现平哥技艺水准的，就是他拉得一手好二胡。阿炳的《二泉映月》《听松》《昭君出塞》等二胡曲他悉数能拉。他这些才艺，在我们班里的晚会上派上了用场。我是很佩服平哥的，我最多只能躲进冲凉房咆哮几首情歌。 俊哥，思维敏捷，嘴唇薄薄，是个辩论高手。有一次，我和他在谈论一个话题，两个人的看法对立，愈辩愈激动，不可开交，谁也说服不了谁。这家伙智商高，每次考试总是名列前茅。俊哥又是位象棋高手，下得一手好棋。时不时地在宿舍与同学厮杀。象棋这玩意儿我一看就头疼，太费神了。 平哥多才多艺的好处体现在情场上了。有好长一段时间，社科院的一位女生老往我们宿舍跑。那是一个阳光活泼的女孩。平哥一路热情接待，但我发现他缺乏男人那种冲动。好像没有向更深层次发展的可能性。我觉得这位同学＂志存高远＂。要是我，就冲女孩子放下的那份矜持，干脆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 学校里，我们学舞蹈。我说的舞蹈，其实是交谊舞。就是那种将自己的身体绷得直直的，脚步又放得轻轻的，优美地旋转、移动，近乎歌唱般抒情，近乎飞翔般肆意。 班里有几位男同学舞跳得不错，是舞场的活跃分子。阿孔的舞姿算学校里一流的。平哥也学得比我快。 舞场上，大家发现有一个女生跳得很好，她的舞姿最为动人。她叫阿丽，她青涩的模样，极大地促进了我对美的理解，让我觉得，原来有一种好看，并不是停留在身体本身，而是通过自己另外的特长来体现的。 好多男生排队邀请她跳舞。我终于有机会和她跳了。我的身体僵硬如同钢铁——身体打不开的笨拙。我小时候只抱过水稻，从没有抱过这么一个女孩子舞蹈过，总不免紧张。 在抱着阿丽跳舞的几分钟，我紧张得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我连大胆而热烈地看她都不敢，她转眼便被另一个帅气男生拥在了怀里。 我开始后悔了。我想，如果我小的时候，抱着那些水稻跳一下舞就好了，我也一定是个身体柔软的人，是一个有舞蹈天赋的人。 大多时候，我是舞场上的看客。欣赏他们配合默契动感优美的舞姿。也有女同学请我跳，我很没有自信地上场了。就像学开车，有时手忙脚乱，经常踩到对方的脚。 后来，我对舞蹈没有什么兴趣了。因为我抱着阿丽的时候，才知道，人与人不仅仅是有共同的出生地，或者共同的阅读爱好才会生出好感，身体的磁场，才是最好的试剂。像我这样笨手笨脚的人，注定不会找到合适的舞伴。三 社会调查是我们非常感兴趣的活动。班主任带我们去过珠海、中山、东莞等地方。参观当地企业及其他单位。了解当地经济社会发展情况。与有关单位负责人进行交流。这种形式，很受用。使我们增长了见识，拓宽了视野。比单纯的读理论好多了。 没有亲历，没有感受，没有研究，多半都是人云亦云地＂拿来主义＂。好像来个美图秀秀，粉饰一番，别人就看不出？文章难写就是因为没有自己的观点。 开会也是学校一大特色。我们班有党支部，要召开民主生活会、党支部会议，讨论发展党员问题及其它问题。好多学员就在学校入了党。 有一天，全班集合开会，我姗姗来迟。班主任看到我，笑眯眯地说道：＂你们看，林宏生羞答答的，像个大姑娘。＂说完，＂咯，咯，咯——＂地笑起来。全班同学也看着我笑。此刻，我真的有点像大姑娘了。 教训是深刻的。此后，有相当一段时间，班主任见到我就嘻嘻地说，大姑娘来了。 活泼可爱的阿霞又出去了。阿霞还处于＂一日不见如三秋＂的热恋中。有一次，阿霞的男朋友跟着阿霞去听英语课。英语老师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眼睛一亮，看来阿霞的男友确实帅气。爱情是女人的事业。从这点来说，我们对阿霞应该以热烈拥护和雪中送炭的态度处之。 阿霞是个高挑白皙男孩子气的姑娘，是一个不施粉的原生态的角色。乐意与我们男生玩，侃大山、打牌、喝啤酒，然后＂嘿、嘿、嘿——＂地笑。 虽说阿强比阿霞矮一些，但打起羽毛球我不是他的对手。有一天晚上，戴着一条金项链的阿强邀我和阿霞一起喝酒。我们就在学校旁边小食店的马路边蹲了下来，要了支白酒，再要几碟小菜，边喝边聊。阿强在女孩子面前＂正常＂发挥，不时地挖出一些话题与阿霞天南地北。我们就在夏夜微风吹拂下，感受一种身体渗进酒精的惬意。阿霞尽兴地喝了好多酒。最后，阿强＂忘了＂买单，倒是爽快的阿霞给买了。 同样是有个男朋友，好妹一看就是温柔贤惠的女子。好妹的男朋友经常过来＂巡视＂。好妹和男朋友并列地走在校园小道上。引来多少羡慕的眼光。我也很想来场轰轰烈烈的爱情，遗憾的心仪我的女孩还没有出现。 疾病又一次降临到我身上。我得了重感冒。去学校医务室问了些药，打了两天针。虽有好转，但还是咳嗽。大约一星期后的一个晚上，我开始发烧，然后浑身发抖。我在宿舍找出一领棉被盖在身上，也无济于事。此时，我的盼望是那样的浓烈——平哥呀阿清呀你们早点回宿舍吧！等到11点多的时候，平哥开门进来，看到我这种情形，非常紧张，马上打电话给班主任。班主任建议我去医务室打吊针。俊哥说医务室不能去。最后几位同学商定让我去附近的一间医院。几位同学陪着我去医院，随后班主任也赶去了。等我检查完毕，开好药准备吊针的时候，班主任才回学校。那时已经是凌晨1点多了。几位同学留在医院陪着我打完吊针才一起回学校。第二天，班主任为我开小灶，亲自煮面给我吃。我心窝里泛起一阵甜蜜的浪花。 令人百无聊赖的星期六天又来到了。热闹的宿舍一下子安静下来。好些学员像鸟儿一样飞出去了。我和其他单身狗一道，只能在校园里寻找属于我们自己的快乐。 永不知愁滋味的阿欢，腆着大肚子也是老远＂阿生、阿生＂地叫着，跟阿乐一样喜欢跟我开玩笑。阿欢肉脸常笑，绝缘愁怨，见之忘忧，是同学眼中的＂开心果＂。作为镇政府干部的他喜欢在我面前说他风花雪月的故事。 阿欢经常叫上我，到市场买他喜欢的猪粉肠回来煲粥。我经常跟阿欢嘻嘻哈哈。阿欢凑过来，神秘兮兮对我说，有一次他发现一位女同学跟另一位男同学在宿舍里吃晚餐，那时他浮想联翩，想不到这位男同学居然比他能耐，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有一次，俊哥和我准备着精致的午餐。蒸鱼是我的拿手好戏。把那条肥鼓鼓的福寿鱼的肚子洗干净，洒上些许盐，浇上两汤匙梅汁，蒸10钟起锅。在锅里浇上花生油，加热，再洒上翠绿的芫荽、葱花，滴上几滴酱油，马上把滚烫的花生油连同芫荽、葱花浇到蒸好的福寿鱼上。女同学说：＂林同学好手艺，我看一眼就会馋涎欲滴。＂从没有受过女同学夸奖的我一听这话，心花怒放，有些飘飘然了。 在学校读了二年书，好多学员不想回原来的单位了。每个人从小到大都要经历无数次的考试，很大的一部分被淘汰，余下的走向新的历程，和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开始建立关系。我们重新进入学校学习，也期望改变旧环境，在事业上更进一步。临近毕业，大家都为自己的前程奔忙。这时，宿舍走廊的二胡又在抒发他的情感。凄切的二胡声，将人心底里原本模糊的一点儿迷茫、无助和无措连根带蔓扯起，在心里堆积成一片阴云，好像要下雨。好多个晚上，平哥老是这样凝重地拉着他的二胡。有一天傍晚，一位女同学跑来对我说:＂请你叫平哥不要拉了，我受不了啦！＂ 或许，平哥，为前程苦恼，因失恋而痛苦，抑或是其他方面的烦忧……可惜我不能为平哥分担点什么。 爱情也是这样。莫道是＂爱的筵席，是令人日渐消瘦的心事，是举箸前莫名的伤悲，是记忆里一场不散的筵席，是不能饮不可饮也要拼却的一醉。＂ 毕业了，善良、正直、勤奋的俊哥、阿乐、平哥、阿霞等同学都找到了理想的单位。 本文图片来源于网络，若侵权联系删除。欢迎文友原创作品投稿，投稿邮箱609618366@qq.com，本号收录乡土、乡情、乡愁类稿件。随稿请附作者名，带图片最好，请标注是否原创。乡愁文学公众号已开通，欢迎您搜索微信公众号：xiangchouwenxue，关注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