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乡村夏天的夜生活

　　乡情散文：乡村夏天的夜生活
　　文：杨晓光
　　下学放下书包，背起筐篓下地，这是当年夏日里农村孩子的必修课。男孩打一筐猪草，女孩逮一篮猪菜，回家的晚饭才有了着落，不然就会落下个＂吃闲饭＂的名声。男孩割回来嫩嫩的青草，直接倒进了猪食槽，刺激猪拱槽子的积极性，在开正餐吃猪食之前，让猪嘴里有个嚼棍儿。时下地里的野菜已经长到一定规模，逮野菜的女孩，只需用灵巧的指尖捡着野菜的嫩尖掐，装满菜篮子也费不了多大功夫。
　　夏季雨水多，一声雷，可能带来一场雨。有时一场牛毛细雨，也能磨磨唧唧下它两天。当然也有意外，那连成片的闪电在天边闪个不停，隐隐约约还有沉闷的雷声滚过，焦渴的庄稼默默地期待着一场雨的到来。怎奈雷公电母扣扣索索忙乎了大半宿，连个雨星星也没飘下来。奶奶说那是露水霍闪。
　　下雨天人们虽说天经地义地＂歇烟儿＂，但也要力所能及地干活，尤其不能影响到猪按顿吃食。出于安全起见，家长不让孩子到远处去了，挎上篮子，背上筐子，头上顶块塑料布，冒着雨赤着脚，到自留地里掐白薯叶子，回来剁碎馇猪食。
　　奶奶听人说将洋揦子（天蚕幼虫）与猪食一起煮熟了喂猪，有利于猪长膘，让我顺道也逮些洋揦子回来。这下倒好，一向是奶奶围着锅台转，我围绕着奶奶提出的要求转，猪草要割，猪菜要采，现在又增加了逮洋揦子的新内容。好在我的动手能力较强，青草野菜装满笼筐，我再后头沿着南疆防风固沙的柳树棵子捉洋揦子。这种青虫依附在柳条上，与柳叶浑然一体，在夕阳的侧光里，浑圆透亮的虫体昭然若现。我把它们装进奶奶特意缝制的小布袋，看看足有小半袋也不算少了，我抽紧口绳，背上笼筐，回家吃饭。被肉麻帖蛰的胳膊，红肿地一块接着一块，不挠，痒得钻心，一挠又疼得钻心，真是左右不得安生，也没啥好办法，只好一路上强忍着。
　　回到家奶奶在我胳膊的红肿处用棉线一下下地绞，我忍着，假装无关痛痒，将肉麻帖毛绞出来，明显缓解了症状。奶奶馇猪食，我看到放了洋揦子的猪食锅里漂了星星点点的油，煮熟的洋揦子硬挺膨胀，呈乳白色，犹如一根根豇米条。我忍不住拿起一根放进嘴里嚼了嚼，没嚼出想象的香味，却嚼了满嘴猪食味。
　　在当院放好桌子，摆上碗筷，高粱米水捞饭，白薯面贴饼子，自家腌的萝卜咸菜，还有小半碗家酿大酱，我一猛气儿吃了两大碗，奶奶盛小半碗饭，兑上水，喝着稀粥，吃着饼子，看着我吃得香甜，奶奶眯着眼睛笑。那年月，没有什么贫富差别，家家的晚饭大体都差不多。不像现在，大鱼大肉地吃着，还天天发愁去港城早市买什么菜，下一顿吃什么饭。
　　我飞快地往嘴里扒着饭，心里早长草了，想着快点吃完，好到外头玩去。向群哥跑来说，他从树行里一弹弓打下来两只鸟。我一听立刻推开饭碗，拿起了弹弓飞奔而去。
　　这才发现天已完全黑下来，哪有什么＂两只鸟＂。当街的两排杨树行树冠如墨，凝成一片结为一体，只听树叶在风中哗哗响，看不出哪片叶子有一丝摇动，更不见鸟儿栖息在哪棵树的浓荫里。
　　只好加入到逮燕莫虎（蝙蝠）的游戏队伍。之所以说是游戏，只见一大群孩子，撒开丫子奔跑着，追逐着夜空中飞来飞去的燕莫虎，脱下脚上的鞋子当做进攻武器，可劲儿地往空中扔来扔去，可始终没见谁的鞋子碰上或者扣住燕莫虎。只好当做一个游戏玩耍罢了。
　　女孩们总是安静的，仰望着夜空，数着银河畔的织女星、牛郎星，直到把勺子把儿似的北斗七星数了一遍又一遍。年龄稍微大些的女孩已辍学待字闺中，利用在原生家庭已十分有限的时光，帮着家里干农活做家务，跟着母亲学做女红。她们往往单独聚在一起，互相吐露着心中的小心事。不知谁起了一个头，于是大家一起唱起来：天上布满星，月牙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怨申……那如泣如诉的歌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带着少女们朦胧的渴望，以及对未来忐忑的期待，传播得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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