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母亲节,头条平台上充满了纪念母亲的文章、视频、图片,看着铺天盖地的文章,我的思绪一下就联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她还在病中,努力与疾病抗争着,就这样的情况还是打电话嘱咐我注意身体,按时睡觉,好好吃饭,不用担心她的身体。 我的意识中,母爱如涓涓细流静静流淌在我们的生命中,父爱如巍峨的大山深沉而含蓄伴随着我们的一生,他们用独特的方式默默把博大的爱献给了他们的儿女,他们教育我朴素的为人处世的道理,令我受益终生。 我出生在青藏高原地区的农场,父亲是从内地招干过来的干部,父亲一人工作,母亲是农场职工家属,父亲每月还要寄钱接济远在内地的爷爷奶奶叔叔姑姑们,为了减轻家庭的负担,母亲参加了农场家属组成的家属队,凭种菜卖菜挣点辛苦钱贴补家用。 父亲工作属早出晚归型,孩子们的生活、教育落在母亲一个人身上,除了参加家属队集体劳动,闲暇时母亲养了几十只母鸡,靠卖鸡蛋得来的钱买点肉改善家里的生活,养鸡是很辛苦的活,每年春天,母鸡到了抱窝季节,母亲一家家地换来能抱出鸡的鸡蛋,细心地在筐子里铺上绵软的麦草,从抱窝到母鸡二十一天抱窝到孵出一窝毛茸茸的小鸡,母亲就没有好好休息,尤其是小鸡孵出壳的一天内根本不能合眼,怕母鸡压死雏鸡,时时听小鸡的叫声,辨别小鸡何时出壳,不小心就被老母鸡啄上一口,小鸡慢慢长大了,还要在劳动之余挖野菜喂养它们,期望母鸡早点下蛋,公鸡快快长大,到秋天卖个好价钱。晚上捻麻绳,纳鞋底,全家人一年的鞋都是母亲在昏暗的油灯下一点点纳出来的;我们穿的毛衣是母亲捻线,染成五颜六色毛线,一针针织出来的;尽管这样,我们家因为家庭负担重,只能以农场自产的白菜、萝卜洋芋为一日三餐的主食,只有在过年时见点荤腥。 一次,我看见母亲将几张一元和几角钱放在裤子口袋里,晚上睡觉时我睡在她脚头,钱从她裤兜里滑落下来,我悄悄将一张一元的和几张一角的钱捏在手里,做贼心虚的一晚上也没睡好,连早饭都没吃就去上学了,中午放学我没有回家,用几角钱在农场商店买了花花绿绿糖纸的水果糖,剩下的钱买了饼干之类的小食品,坐在没人的地方,大吃了一顿,水果糖的甜,饼干的香,我觉得是天下最好的美食了,至今令我回味。母亲对发生的事全然不知,几天后要用时才发现钱数不够了,不用仔细审问就知道是我干的,我放学回到家时,以为她会打骂我,可她没有,她要等到所有的孩子都回来。晚饭后,她要我将自己的行为说了一遍,然后她才严厉地教训我:"如果你不能从小就明白一个人绝不可以做哪些事,我又怎么能指望你以后是一个社会上的好人?如果你以后在社会上都不能是一个好人,当母亲的又能获得什么安慰?"这些道理不在书本里,不在课堂上,可这些道理使我一生受益。 当时我家虽然非常困难,但母亲还是非常支持我们读书,穷日子里的读书时光对我来说是最快乐的。家中我老大,当时买点酱油打个醋等事都由我去做,只要剩两三分钱,母亲就让我自己留着。现在别说两三分,就是两三块掉到地上都不一定有人捡,那时五分钱可以去商店买个带像皮擦的铅笔,两分钱可以买一碟榨菜,一家人可以吃上一顿,有时五分钱母亲也让我自己拿着。 我拿着这些钱去看小人书,《鸡毛信》、《狼牙山五壮士》和《三打白骨精》之类的都是那时我们喜欢看的读物,我还清楚地记得鸡毛信画书是一个孩子手持红缨枪眼望远方,我很喜欢。是妈妈给我的零用钱,让我读了不少的儿童连环画,是小人书编织了我无数的梦想,成为我们课余生活的重要部分,也给我儿时生活带来无限的欢乐和遐想。 中学时期正处于是改革开放初期,一大部分禁书解禁,我最喜欢读的是杨沬所著的《青春之歌》,看了同学买了,翻了下书看了内容,我非常想看这本书,但是人家不肯借。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鼓起勇气去找母亲要钱。 那天下午两点多,我来到母亲劳动的地里。那时农场给家属们临时划了一块地,家属们种白菜、萝卜、洋芋、油菜,秋收时再卖给附近村的牧民。那天,天气很热,母亲们在给菜地施肥,那时还很少见化肥,只有家畜肥和人粪尿发酵形成的农家肥,每个人都拿着铁锨在撒肥料,虽然农家肥已经过发酵,但很远还是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她们每个人都戴着头巾口罩,穿得破旧的衣服,汗水在脸上流淌,很难辨认出哪位是我母亲。我一直不知道母亲在这样的环境下劳动,后来还是母亲的同伴帮我找到了她。见到母亲,本来找她要钱的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母亲说:"什么事说吧,我还要干活。" "我要钱。" "你要钱做什么呀。" "我要买书。" "李嫂你不能这样惯孩子,一个女孩子家能给她读书就不错了,还买什么书呀。"母亲的同伴纷纷劝道。 "女孩子也应该读书,再说读书不是什么坏事。"母亲说完把钱掏给了我。 拿着母亲给的钱,我的心情很沉重,本来还沉浸在马上拥有新书的喜悦中,现在一点买书的念头都没有了。 当时我心里很内疚,因为母亲在田地里劳作多年,为了年底多分些钱,连生病都舍不得请假,我以为劳动很轻松,今天才知道她干活的环境。我从来没有去地里看过她,我也没有钱孝敬她,怀着这样的心情我没有去买书,而是用母亲给的钱给她买了罐头。母亲看到我买的罐头反而生气了,让我们姊妹分着吃了罐头,然后又给了我钱去买书,那时我就拥有了《青春之歌》和《红岩》,我非常喜欢这两本书。 这件事给我的印象很深,以至后来参加工作后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花了二三十元钱,给母亲买回罐头和衣服。母亲看着我买的礼物,泪流满面。 我相信天底下这样母亲很多。她与父在内地跟随弟弟生活,闲暇时到附近的公园溜溜弯,打打麻将,看看电视,过生日时孩子们给他们送上一个大蛋糕,春节一家人到酒店吃一顿饭,甚至去一起旅游。这样安详的晚年被她的疾病确诊中断了,两年来经历了靶向药物治疗、化疗、免疫治疗,使她瘦弱不堪,身心俱疲,我的心时时提着,怕她哪一天离开我们走了,我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她,给她洗衣,吃药,洗脚,按摩,听她说过去的故事,听她说老家没见过面的七大姑八大姨家的事。只是我与她相隔太远了,陪不了她太久、不得不远离她回高原上班。 母亲节这天,阳光洒满了大地,犹如母亲的怀抱,温暖如春,我祈祷母亲一切安好!天下母亲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