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婚礼的婚姻几十年岁月，幸福满满，恩爱如初。

　　邻村的一个女孩跟人跑了，让我萌发写一篇新闻稿的冲动。
　　二十多年前，那时，我二十五岁。在家乡的一个砖瓦厂上班。离家一里多远，上下班很方便，晚上就在家里住。一天晚上，吃饭时，母亲跟我讲了邻村一个小女孩跑到小男孩家不回来，两家相隔不远，白天父母把她从男孩家弄回来，晚上，那个小女孩又偷偷地跑到男孩家去，把她父母亲气得差一点吐血。这件事当时在农村来说，确实是一件带有轰动性的新闻，人们都认为这件事不光彩，而我却看出这件事背后实质性的东西——自由恋爱。过了十多天，我请了一天假，专程去采访了这对年轻人。连夜写了一篇巜打 不散的鸳鸯，拆不散的姻缘》通讯稿，第二天到大队部盖上章，给县广播站和省广播电台寄过去。没有几天功夫，县广播站和省广播电台先后播出了这篇稿子。令人没有想到的事发生了：全省几十个县市的男女青年纷纷写信给我，诉说他们恋爱中的种种阻力和问题，希望我给予帮助。其实，我什么也不懂，也没有谈过恋爱，还光棍汉一个。回信也只能就事说事，′泛泛而谈。大部分人，通过几封信之后，相互就不再联系了。最后一封来信，字体非常秀气而刚劲。原来却是一个女孩。
　　大约一个月后，我又收到一位新听众的来信，信封胀得满满的，拆开一看，里面还夹了一张照片，是一个女孩。瓜子脸，戴眼镜，长头发，小个子。眼睛挺大的，透着一股灵气的样子。说她个子不高，是我母亲看出来的。当时，我没有留意这一点。她在信中介绍说，自己23岁，高中毕业后，在一个学校做代课老师，爱好文学，喜欢写作，并附上她写的几首小诗，让我看看怎么样，提提意见。从此，我们之间的信，越来越多，越写也越长，有时，一封信十多页，用那种大牛皮纸装的信封，小的白信封装不下。如果有十多天收不到回信，彼此心里闷都得慌。后来，应她的要求，我还特地跑到镇上照相馆拍了一张全身照片，夹在信中寄给她。这一年的秋天，我们约定在她们家见面。
　　她的名字最后一个字叫红，后来我一直叫她红。她手中拿一本杂志，戴一副近视眼镜，显得十分文静，开朗，阳光。
　　夏天的时候，也是因为那篇通讯稿的缘故，我被调到公社上班，负责新闻报道工作，后来改叫乡政府，再后来又改成镇政府。这样，我和红之间通信就方便多了。当天到邮局的信，我当天就能收到，过去在厂里，要隔一天才能收到。现在收到她的来信，当天下午，我就能把回信寄出去。
　　九月中旬，她在来信中说：为表达城意，十月一曰这天上午，她到她们家的县城汽车站接我，然后再一起乘汽车到一个叫丰利的镇上。下汽车后，再步行十二，三里路，到她们的大队部，她的家就在大队部旁边。她的心特别细，在信中还说：我的照片，还是三年前拍的，和现在的我有差别，到时候自己手中拿一本杂志，这样就好认识了，绝对搞不错。这个主意好，那天，我一下汽车，就看到她站在人群的前面，手中拿着一本杂志，另一只手举过头顶，向我不停地挥舞着。这时，我才感觉到，她确实和照片上不同，完全是一个小鸟依人的南方姑娘，皮肤洁白，五官精致，就是个子矮了一点，我比她高出半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让我们彼此交流很方便，临上车之前我还担心见面时有语言障碍，因为我们北方人称她那里人为＂蛮子＂，说本地话，我们一句也听不懂。
　　中午十二点多，才到她家。她父母，哥哥，嫂子还有姐姐一家人都在等我们，桌上摆满了菜。于是，大家便开始吃饭，又说又笑，很是开心，但我听不懂。她母亲不停地跟我说话的同时，还往我碗里挟菜，而我只能一边点头，一边吃着菜和饭。当我丟下饭碗时，母亲便起身，泡了一杯茶递给我。在她家里住了一天，第三天一早我就回来上班，天还没有亮，我们开始又步行往汽车站赶。当时，我不想让她送我，但她却坚持要这样做，我就没有再阻拦，结果，到车站时，她的一双脚后面被皮鞋磨出了血。我们结婚，没有举行婚礼，一桌酒席也没有办，只是后来才领了结婚证。
　　第二年春节时，我们结婚了。但没有举行婚礼，只买了两套衣服给她。因为那时，每一户人家都很穷，就连我在政府上班的人，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十多元。
　　我还清晰记得，结婚的先一天晚上，我乘共公汽车赶到她家。她把自己平时穿的衣服整理放在一个包里，准备带到我家里穿。第二天早晨，她妈妈和姐姐送我们到镇上的汽车站。在离开她家时，她母亲和姐姐把我叫到门外，有话对我说。当我走到她母亲旁边时，她的双手突然伸过来握住我的手说：＂我女儿就拜托你照顾了！＂话音未落，眼眶已经潮湿，姐姐什么话也没有说，站在一旁看着我，泪珠在脸上滚动着。我心里明白，这时，是她们母女俩最高兴也最痛苦的时候。我对她毌亲说：＂请妈妈放心，我一辈子都会记住你的重托，也希望你们一家人有机会到我们家作客＂。母亲点着头，嘴里却说：＂太远了，太不方便了＂。时间久了，她们说的话，我基本上都能听懂。当我们赶到车站时，刚好汽车才到，十多分钟后，汽车开了好远，我依然看到母亲和姐姐还站在那，向我们挥手。
　　坐在车上，我抓着红的手，轻声说:＂对不起，一辈子我就欠你一个象样的婚礼了＂，她慢慢地摇着头说:＂不要内疚，不要放心上。那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心里有我就足够了，别的我什么都不要＂。
　　就这样，我们结婚了。二百多封信中，没有＂我爰你＂三个字，生活中，彼此也没有说过这三个字，有的只是默默地守候！
　　两年多时间，我们彼此相互通信有二百多封，结婚后，她一直用一个铁皮箱装在里面，外面加了一把小铜锁，保管在家中。在她最烦恼的时候，就会从中任意抽出几封我写给她的信看一看，然后对我说；＂一看到你写的字，我就心情舒畅，不知为什么？＂有一次她还拉着我的手，十分认真地说:＂那一天我们生活不下去，你就到街上摆个摊子，写字卖也能解决生活问题＂。我笑着对她说:＂放心，没有那一天，我的老师＂。平时，我们就这样和风细雨交流。从来没有大喊大叫的时候。许多年过去，尽管，没有说过＂我爱你＂三个字，更没有山盟海誓，生死相依的种种承诺，有的只是默默守候，永久的陪伴和彼此的牵挂！不是每个梦想都能实现的，也不是每个梦想都要实现，才叫人生赢家。
　　我们结婚后，她没有工作，就在家里，写一些诗歌，散文之类东西，往全国各地的报刊杂志投稿，一连几个月，家里的退稿摆成一堆，为此她心里很痛苦；而我写一些新闻稿和评论稿，隔三岔五，就能收到三块五块的稿费。每当有退稿时，我总是对她说：＂没事，慢慢来，总会能成功的＂。说句心里话，这时，她放不下当诗人的梦，或者散文家的梦，我只能力挺她。我们是因为共同爱好文学，对文学抱有无限梦想，而相爱，相恋，而走到一起。再说，我有工资和稿费作为后盾，再穷也穷不到那里去。或者说句难听的话，至少能生存下去。我有什么理由去阻挡她去梦想呢？万一实现了呢？可时间不长，她就怀孕了，不再为那些退稿而烦恼。她对我说:＂今后，我要高兴起来，开朗起来，这样对胎儿有好处＂。我听后十分感动，紧紧抱着她说:＂谢谢老婆想得周到和理智＂。接着我又说:＂要不你当老师吧，业余时间再创作？这对胎儿的成长更有好处＂。就这样她成为了一名中学语文老师。不久，儿子出生了，她就更没有时间做文学梦了。不过，后来，她确实在一些报刊和杂志上发表过不少的诗歌和散文。还多次被评为优秀教育工作者，获得奖励。
　　在儿子出国读博士的前一个晚上，她笑着对我说:＂虽然我没有能够成为真正意上的诗人和作家。但至少是人生的嬴家。我有让我值得骄傲的儿子，恩爱如初的老公和热爱一辈子的事业，幸福满满啊！＂我笑着由衷地向她竖起大拇指，同时，心里在想:是的，她的人生收获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