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5年后的眼光看当前的痛苦，也许会好过一点儿

　　文/连苇 2020年第47篇
　　即使让我年轻十岁，我也不愿意回到考研那年。
　　我不知道是我过于专注，还是过于紧张，反正只要有考试，除了与考试有关的，其他的我什么都不会做。
　　从确定考试到考试结束，我的生活重心只有一件事——考试。至于其他娱乐活动，玩手机、看视频、聚餐、逛街、旅游等等，全都没有。
　　在复习的那段时间，回家都是一种奢侈。坐公交，转大巴，再转大巴，然后让父母去接，花费三个小时，回家住一晚上，第二天还要原路返回，再花费三个小时。
　　回到学校，筋疲力尽，重新进入学习状态又要花费时间。最终就变成了尽量不回去。
　　那段只有学习、没有生活的时光实在不想回忆。
　　在大好秋天，别人都在外面郊游，欣赏红叶，采摘水果，而你却要在学校从早上七点坐到晚上九点半。除掉吃饭、小睡的一个多小时，每天都要坐够12个小时。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那时候我有个习惯，就是在晚饭后到学校西操场跑四圈走一圈，并不是为了消食和健身，而是为了暂时从书本中解脱出来。
　　八月中旬到元月中旬，整整5个月时间，我感觉那段时光是黑色的。
　　我不愿意回到过去，但是现在我知道所有的痛苦最终都要回归平静。
　　面对一切不确定，都会焦虑和恐惧。别的同学都在挣钱，自己蜗居在学校读一些可能根本没用的书，而且很可能考不上，最终可能既浪费了时间又错过了找工作的最佳时间。
　　现在回过头看，研究生学历可能没给我带来实际价值，但自己还是很感激这个证的，我也不会在往上求学了，这个证给了我找工作的基本条件。
　　考上之后，上学过程还是很美好的。感觉自己开化很晚，大学四年还没学会玩就结束了了，读研又给了我三年的欢乐时光。
　　三年之后，黑暗再次来临——开始找工作。
　　经历过高考、考研之后，我已经不愿意再为任何考试全力以赴，尤其是公务员这类摸不着重点的考试。
　　我参加了数十场考试，次次裸考，已经不愿意再为任何考试复习了。就想找一份不需要考试的工作。
　　去了一家较远的单位，工作是不太繁重，人员关系也很和谐，就是工资低、离家远。
　　干了一年，在十一递交了辞呈。导火索是在一次回家的大巴上，有人要去徐州，那个地方没有直达徐州的车，还要坐四五个小时大巴到郑州转车，我觉得太不方便了。
　　我家离郑州半个小时的车程，我没有必要舍近求远，再加上一年中来来回回跑，也疲倦了，就果断选择了离开。
　　后来去到郑州，再到现在的单位，真是一路跌跌撞撞。
　　现在想想，如果当年本科毕业没有考研，研究生毕业没有进这样的单位，而是到大城市去混几年，也许生活比现在要好很多。
　　当然那也必定要经历一段时期的痛苦，就像这段绕不过的时光一样。
　　人生每个阶段都有烦恼，只有在停止呼吸的那一瞬间，烦恼才会结束。但是烦恼并不时时刻刻伴随着你，它会隔一段时间出现一次，循环往复。
　　有些烦恼让人痛苦，并会久久不去，但我还想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
　　想起了自己躺在产床上的那天。
　　我知道想要结束生产这件事，必定要经历重大痛苦，但是它一定会结束。
　　早上出发去医院，做检查，监测胎心，然后进入待产房，输液，等待开指。
　　虽然一直在告诉自己，嗯，第二天我就没事了，这个过程一定会结束的。明天一定会到来。
　　开两指的时候已经受不了那种覆盖腰部、臀部、大腿的疼痛了，护士态度冰冷，虽然我一直在尽力讨好她们，但她们还是骂骂咧咧＂害怕疼，就不要生孩子＂。
　　待产房就是地狱，家人在外面，与一堆嗷嗷叫的孕妇在一起，听她们撕裂的叫声，浑身发抖。感觉自己要死了，缩成一团，低声哭泣。
　　第二天直到我答应打无痛针，可能会让护士的提成高一点，她们对我的态度才有所缓和。我以为打了针就可以轻松地把孩子生出来了，只能说我太天真。
　　进入产房，离开拿提成护士的范围，周围又换了一批人，她们在聊八卦、聊食物、聊孩子，但就对你的大喊大叫听不见，偶有一人过来，还会不耐烦地告诉你，＂早着呢，自己用劲吧。＂
　　听见她们对那位实习护士喝来喝去，实习生问一句，她们大吼一句，像对待一只狗。她们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实习生熬过来的。
　　我有些许安慰，嗯，她们并不是针对我一个人，这是人的劣根性。欺负弱小，对别人的痛苦视而不见，无利不起早，对工作麻木不仁。
　　头顶是吹风的空调，把无痛针开到最大剂量，机器提醒＂请正常操作＂，一直按加大剂量的按钮已导致无痛针停止工作，我的主治大夫过来查看情况。
　　感觉我的叫声已经穿透整个楼道了，＂我要剖腹产＂＂我要剖腹产＂＂我不行了，我不要顺产，我要死了＂。
　　主治医生说羊水已经被污染，她叫了五六个人，开始帮我。一人按压我的肚子，两人拉着我的腿，还有两个人站在两边拉着我的手，告诉我＂再不使劲，孩子就危险了＂。
　　那时候根本没心思管孩子，因为觉得自己要死了，护士一直说＂使劲＂，我心里想我已经用上最大的劲了啊，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剖腹产。
　　我隐隐约约好像知道她们用了工具，后来在病房看单子，才发现我是难产，并且用了管钳。一直到现在，我都不敢查＂管钳＂这俩字，因为我会难受，让孩子受了苦。
　　现在已经理解不了当时的痛苦了，只知道很痛，痛得要死，但是那种感觉不记得了。
　　小时候的痛苦别人安慰一下自己就好了，成年人的痛苦谁安慰都没用，只能交给时间。并不是时间治愈了我们，而是我们自己。那段难熬的时光，只要没有选择去死，最终都会过去的。
　　现在依然如此，一场痛苦过去，接下来就有下一场，感觉自己快撑不下去了，然后我问自己，五年之后你还会因为这件事痛苦吗？答案是不会。
　　既然早晚要过去，那么现在也让自己好过一点儿。如果五年太短，可以站在一生的角度来看。每个人都会死去，只是早晚问题，所以没什么可惜的。
　　活着的时候，好好爱他就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