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降龙十八掌，宋人抗金也有王炸

　　小时候看金庸武侠剧，郭靖用一套降龙十八掌就击退金兵，简直帅爆了。长大后觉得金庸老师脑洞真大，单单一名郭大侠或一众武林高手，就能打跑金兵的千军万马。关键是，我们还曾看得那么津津有味。
　　不过，历史上，金朝与南宋持续上百年的军事对抗倒是真实存在的，游牧民族建立的金朝凭借强悍的铁骑、重甲对宋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没有大侠们神一般的武功，偏安一隅的＂弱宋＂是怎样从对抗中活下来的？
　　面对金兵的千军万马，光有一个靖哥哥是不够的
　　金兵：
　　草原民族的强悍不是盖的
　　话说当年，金军从东北那疙瘩一路开打，灭了辽朝不说，还活捉了艺术家皇帝宋徽宗，其最为依仗的就是骑兵、重甲，金军骑兵以＂五十人为一队，前二十人全装重甲，持枪或棍棒，后三十人轻甲，操弓矢。＂（《三朝北盟会编》 卷三）金军的骑兵是重甲和轻甲混编，重甲负责冲锋；轻甲骑兵负责远程火力输出，同时负责侦察。
　　金军骑兵在进攻前先会派出数人观察对手虚实，然后以重甲骑兵冲击对方两翼，轻骑兵则围绕对方军阵射箭，给敌人造成十万击伤害。
　　重甲、具装铠是怎样的？这在金朝重甲、具装铠在雕塑、绘画中都有所体现。
　　山西稷山县西南马村，有一处宋金时期遗留下来的家族墓群，为金朝大定朝以前的段氏家族墓地。墓室中有大量砖雕武士形象，这些武士的甲分成重甲和轻甲两种，擐重甲会戴兜鍪（盔）、披膊、身甲、甲裙；轻甲只穿戴甲裙。马匹也分成批具装铠和无甲两种（图1、2）。金军重甲都是由铁札甲叶编缀而成，兜鍪后有三重顿相；金军的具装铠与宋军的具装铠形制上基本没有区别，马珂也在顶部装饰羽毛。
　　图1、2 山西平阳金代砖雕可以清晰看到金兵的重甲、具装铠形象
　　上海龙美术馆收藏的南宋绘画《瑞应图卷》中也有明确的金军具装铠和重甲形象（图3）。其中第八幅《追师退舍》中左边是重装金军骑兵，具装铠都是黑色，马珂上装饰羽毛，与山西稷山砖雕的具装铠形制一致。前排军士职位较高，戴黑色头巾，铁冑背于背后，军士铁冑上半部分为整体锻造的冑体，冑体下缘编缀甲叶，顿相、护颊连接在一起，只露眉眼，骑兵首领的顿相揭起挂在冑体上。披膊罩在身甲之外，身甲、甲裙都是铁叶札甲，甲裙下沿几乎到脚踝，盔甲颜色都是灰白色，应是磨光的铁甲，旌旗蔽空，以黑色为主调，这是金人认为本朝为水德，尚黑。
　　图3 龙美术馆收藏的《兴瑞应图》（第八幅）
　　内蒙古博物馆藏有金朝铁冑（图4），冑体呈浅圆钵形，盔顶有缨管（已遗失），正面有一长方形护额，护额上有凸眉。此种风格的铁冑俄罗斯远东边疆地区考古也有出土，这些区域曾经都是辽金两朝的国土。圆钵形，盔顶有缨管（已遗失），正面有一长方形护额，护额上有凸眉。此种风格的铁冑在俄罗斯远东边疆地区考古也有出土，这些区域曾经都是辽金两朝的国土。
　　图4 内蒙古博物院收藏的金代头盔
　　金朝铁甲迄今未有完整形制出土，诸多考古资料显示金朝甲叶：＂多为长方形，也有少量方形的，均较大。两侧有小孔。在南门东侧的堆积中曾成堆出土。＂（图5）（ 《黑龙江克东县金代蒲峪路故城发掘》黑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大者长8--14 厘米，宽7--9厘米，小者长5--7 厘，宽1.5--2 厘米，而且每一片铁甲叶都有多少不等的穿孔。＂
　　图5 金朝 铁甲
　　金朝甲叶普遍厚度在1.5 毫米，多为17 孔，四角较直，中间略微鼓。现存两块身甲局部残段，由多片17 孔甲叶编缀在一起（图6），这批甲叶形制与黑龙江克东县金代蒲峪路故城出土实物一致。此两件身甲较好保留甲叶的形状和编缀方式，通过残留的皮绳，可以较为清楚地看出金朝铁甲的编缀方式。经过复原编缀，大概能推测出金朝身甲胸甲和背甲的大体造型，胸甲编缀以一甲叶为中线，向左右编缀。可以推测，披膊和甲裙大致应该也是使用此种编缀形式。
　　图6 金军残甲
　　金军的具装铠甲叶亦有出土，还有一类大型甲叶，整体为圭形，甲叶长14.6 厘米，底边宽8.7 厘米，上边宽8 厘米，共15 孔（图7）。此种甲叶上窄下宽，横向编缀后，整体略有弧形，此体量甲叶推测是具装铠甲叶。其编缀方式可能同样是先横后上下，只是不知此类甲叶属于具装铠具体哪个部位。
　　图7 金 具装铠甲叶
　　宋军：
　　我有大斧与长柄刀，谁怕谁！
　　金军重甲精锐在南宋初期确实给宋军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南宋君臣开始认知到铠甲对军队的重要性，宋高宗赵构为此慨叹：＂无甲何以御敌＂，张俊亦言＂近岁军中方知带甲之利＂（《中兴小记》卷十五）。所以南宋武备制作中，也开始研制相应的克制性兵器。
　　南宋在长期的＂抗金＂战争中，慢慢摸索到两种大杀器——＂大斧＂和＂麻扎刀＂。以此来克制金军。
　　＂大斧＂好理解，那＂麻扎刀＂又是个啥？
　　根据史料推测，麻扎刀是长杆接刀头类，应该都是北宋双手刀的演变，麻扎二字应是指长柄外会缠绕麻绳，所以通俗称为麻扎刀。
　　南宋军中的弓弩、重斧在南宋初期对金军铁浮屠和骑兵取得了较好的战绩。两宋的雕塑、绘画、考古、收藏实物都有大斧和双手长刀。（图8）
　　图8 宋斧，图片来源：易水寒
　　北宋成书的《武经总要》已经记载了北宋军中斧子的造型（图9），＂一面刃，长柯。近有开山、静燕、日华、无敌、长柯之名，大抵其形一耳。＂其中峨眉鑺、风头斧同样是斧的另外形制。
　　图9 《 武经总要》记载的北宋军中斧子造型
　　中国国家博物馆展出的宋朝石刻艺术，展示南宋四川地区持长斧的武士形象（图10、11）。图10 中的斧刃形制与《武经总要》的大斧一致， 图11中的斧刃与《武经总要》中峨眉鑺一致。
　　图10、11
　　宋代石雕武士的持斧形
　　双手长柄宋刀也有实物。1982 年淳安县出土了一批窖藏铁兵器，共计20 件，其中刀15 件，剑1 件（图12）。根据淳安县文管所的考据，认为此批刀剑系方腊兵败亡过程中掩埋。
　　图12 淳安 宋刀
　　这批窖藏宋刀装具以铜装为主。格为桃形、椭圆、方形三类；刀首基本为环形；刃型有三种，第一种是刀背弧形，刀刃平直，刀尖尖锐，刃宽4.8 厘米；第二种刀形如鱼腹形，刀尖尖锐；第三类数量最多，刃端平齐无尖，直刃，前后宽窄变化较小。刃宽从3.8--5 厘米不等；刃长从52--68 厘米不等；全长62--82 厘米不等；单手刀柄长在14 厘米以内，双手刀柄长20--24.5 厘米不等。
　　1974 年江苏省丹徒县出土了一只南宋环首铁刀刀脊近茎处錾刻＂两淮制置印侍郎任内咸淳六年造＂十四字（图13），刃长64 厘米，宽4--4.6 厘米，茎长19.5 厘米，此环首铁刀是印侍郎在两淮制置使时期制作，现存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印侍郎＂是南宋印应雷，《宋史》载：＂咸淳六年春正月壬寅，印应雷两淮安抚制置使＂，＂咸淳六年（公元1270 年）＂是南宋度宗年号，此时距宋朝灭亡只有不到十年时间。
　　图13 南宋两淮 丹阳 环首刀
　　品
　　从综合数据来看，刃端平齐无尖、双手长柄是宋军刀制中的主流，这类刀应该就是史料中记载的劈阵刀、破阵刀之类，南宋麻扎刀应该属于此种形制。（图14）
　　图14 根据史料与实物可推测，麻扎刀应为宋式长柄刀 杭州刀剪剑博物馆藏品
　　宋、金两朝百余年的战争中，既有金军的南侵，亦有南宋军的北伐。在战争初期，金军利用骑兵、重甲对南宋军形成巨大的压力，南宋军在总结经验后迅速调整，军中装备重甲、重斧、长枪破金军重甲；双手长柄刀破拐子马骑兵，有效遏制了金军铁浮图和拐子马的优势。
　　所以，从宋、金战争中，能充分地看出战争的胜负往往不是一两件优势兵器决定的，任何一种军事装备都有克制之法。为了对抗辽、西夏、金的骑兵重甲，宋军不得不选择以步制骑，这个时代又是中国甲胄发展的高峰，重甲防护使刀、剑、鞭、锏的伤害直线下降，唯一能对重甲产生破坏就是弓弩、重斧、长枪，对马匹产生巨大伤害的就是麻扎刀，宋军选择重斧和麻扎刀是历史的必然。最后，他们谁也赢不了谁，反倒是一一被后起之秀的蒙古给灭亡了。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THE END
　　编辑｜雨田
　　原文刊载于《收藏/拍卖》杂志2021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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