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善良是洒满阳光的花朵

　　那年，我租住在一所破败的民房里，楼下住着一个拾荒老人，院子里堆满了老人从四处收集来的杂物。那时我从乡村中学借调到县城的政府部门已经几年了，但由于没有可靠的关系迟迟不能调进所在的单位，内心总是莫名的烦躁。
　　每每穿过一堆堆乱七八糟的杂物时，我总是小心翼翼，生怕那些来自城市垃圾箱的东西会沾染衣物。而那个在一旁弓着身子忙碌的老人，看见我经过，就会连忙腾出一条路来，侧着身子笑眯眯地看着我走过，笑容里既带着因为影响了我的行走的歉意，也有着面对收获的满足。
　　老人那满是沧桑的脸上绽开的笑容，是我每天清晨遇到的第一个表情。但即使是每天相遇，我也并没有和老人接近，倒是五岁的女儿，很快和老人熟悉起来。
　　那天女儿抱着一只毛毛熊布偶回来，我知道那是老人从废品中挑出来的。我连忙夺下来准备扔掉，可是女儿却不依。我告诉女儿，那些东西来自垃圾箱，上面沾满了细菌，必须扔掉，女儿却哇哇地哭了起来。我却不管不顾，拿着毛毛熊放到了老人的三轮车上。老人在一旁怔怔地看着，默默地把那只毛毛熊装进了废品袋子。
　　下午下班的时候，我看见老人把从废品中挑出来的一堆玩具，有断了胳膊的奥特曼，有掉了轮子的小汽车……老人一件件修好，然后放进一个塑料盆里，倒了水加了消毒液，一遍遍地清洗，然后晾干，再给女儿送来。一见老人，女儿就仰起小脸高兴地迎了上去，嘴里喊着爷爷。我和妻子看着女儿和老人的亲热劲，也不好阻止，只好默许女儿接过那些玩具。
　　从此，女儿每次放学回来，就会跟着老人转来转去，甚至还帮老人整理废品。而老人总是拦着女儿，怕女儿摔着，更怕废品弄脏了女儿的小手，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有一天，院子里一整天都没有老人的声音，原来是老人病了，直到中午都没有起床。女儿焦急地哭泣着，央求着我们去帮帮老人。我到老人房间问老人的家庭情况，老人却死活不肯说。妻子和女儿给老人端来了刚做好的鱼汤，我去给老人买了药。第二天，吃了药的老人渐渐好了起来，女儿高兴地笑了，嘴里不停地说爸爸妈妈真好。
　　我知道在女儿的心里，没有成人世界的虚伪与偏见，没有富贵贫贱之分。她只知道，疼她喜欢她的人就是应该亲近的人，不管这个人的外表是多么的肮脏邋遢。在她看来，爱就像一朵小小的花蕾，只要有阳光就会开出美丽的花朵。
　　后来，我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搬离那个院子的时候，女儿非要等着老人回来。终于老人蹬着载满废品的三轮车气喘吁吁地进了院子，车头上挂着一只崭新的毛毛熊。女儿飞快地扑进老人的怀里，在老人满是尘土和汗渍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接过老人送给她的毛毛熊，依依不舍地和老人告别，小小的眼睛里溢满了晶莹的泪水。
　　如今女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那只毛毛熊一直挂在她的床头，每夜伴着她入眠。每每在街头遇到乞讨者和拾荒者，女儿总会拿出她的零花钱或者废旧书报送给他们。尽管有人总是善意地提醒她，街上的乞讨者很可能是骗子，女儿只是笑笑，依然会坚持她的习惯。
　　而我，却从来不会阻拦她。我知道，女儿小小的心灵已经种下了善良的种子，正在开出一树美丽的花朵，洋溢着灿烂的阳光，终将会长成一棵伟岸的大树。（原载2018年5月4日《文化艺术报》）
　　明晓东，男，陕西柞水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高中未毕业即辍学打工，先后当过建筑工地农民工、打工记者、中学教师、政府机关工作人员。目前已有小说、诗歌、散文等文学作品1500余篇散见于全国各地文学期刊，出版小小说集《雨中奔跑》，作品数十次入选各种权威选本、高考中考试题及教辅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