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爱玲单县一中的大碗茶

　　单县一中的大碗茶
　　作者/古今
　　无意中被一篇茶文吸引住了目光。
　　文章的主旨是＂碗，才是茶道的灵魂＂。为立此论，作者史论结合、旁征博引、洋洋洒洒地列举了古今中外用碗饮茶的大量例证及发展传承，并毅然决然地认为＂来一口茶，来一杯茶，都不如来一碗茶！＂尤其情感浓烈、图文并茂地谈到了老北京的＂大碗茶＂——喝下的是痛快，留下的是情怀。
　　这令我蓦然想起我在母校单县一中时的生活情景。
　　单县一中也有大碗茶！
　　进大门左首，走十几步，经过体育器材室，在操场的正北方，就是学校的茶水房。里面一座大大的开水炉占去了房间大部分空间，烧茶炉的师傅仿佛永远侧身坐在窗台里面似的，持长柄勺 稳稳地不断地往一个个碗里倒着水，脸上总是乐呵呵的，嘴巴不停地重复着一个字：＂端、端、端……＂
　　单县一中的大碗茶是真真正正的大碗茶。碗是撇口的粗瓷饭碗，六七十年代常见的那种发棕色带两道蓝圈的大碗，碗边上或许还有一两个豁口。
　　茶水房虽然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但在我记忆里，无论什么时间去，那宽宽矮矮的大窗户都是敞开的，总能满足我们对茶水的需求。
　　上午第一节课后，才八点多，喝水的极少。有一天，可能因为早餐时多吃了两口咸菜，我感觉有些口渴。＂这个时间水能烧好吗？＂抱着碰运气的心态走过去，没走几步，便隔着操场看到大窗户已经打开，窗台上那几只大碗在晨光中熠熠闪光！
　　叮铃铃……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划破了沉寂的夜空，已快晚上十点了，校园经过短暂的欢腾迅速趋于宁静，这时的茶水房却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在知识的海洋里奋力遨游了几个小时的学子们，入睡前还是需要补充一碗热水的！若是冬天，就还会看到很多提着暖水瓶的同学出出进进，一幅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画面，好像冬天的寒冷都被挤走了。
　　最具仪式感的还是大课间时间。下课铃在期盼中响过，学生们勾肩搭背，说着笑着，像一片欢乐的潮水从不同方向经过操场涌向茶水房。很远地便看见齐膝高的窗台上那一大片列队排开的碗，好像训练有素、正在领受命令的士兵，正引颈盼望苦读的学子：辛苦了孩子们，快来喝碗茶吧！
　　嘻嘻哈哈，说说笑笑，间杂着＂我请客＂的声音，碗端起来，放下，产生的小小的清脆的叮当声，是如此的和谐，如此的美妙。这里已不仅仅是水分的补给站！
　　其实在那时，一分钱也是＂不算钱＂。进一中之前，虽然我们年龄不大，但是如果见到地上有一分钱，一般也＂不好意思＂捡的；进了一中，＂情况＂发生了变化：一分钱实实在在地显示出了她具体的＂价值＂！＂快捡起来，喝水！＂——这是我们那时见到地上一分钱必说的话。以至于我曾怀疑：学校用这样的价格提供茶水，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茶水房在我心中分量的加重还跟我的一次经历有关。
　　那是个礼拜天，我因为写作业需要到学校去拿一本书。午后的大太阳越过头顶向空旷的操场毫不吝啬地洒下片片金光，偌大的校园寂静无声，一个人影也看不见。十来岁的我瞬间的感觉是难以名状的！这时候像有一股力量牵着似地走向茶水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期待。哇，有人在！有人在！是的，矮矮的窗台上还像平时上课时那样摆着碗！我以前从没有觉出那粗糙的大碗竟然还有表情，她们就像慈爱的老奶奶似地笑着看着我，特别是还有两只里面已经倒好了茶水，像是特意为我准备似的！我的眼泪几乎要涌出来了！我回到了有人的地方！一碗茶下肚，悦耳的蝉声进入了我的耳朵！
　　进一中之前我是不喝茶的（小孩子一般宁愿喝白水），因为＂享受＂不了茶的涩和苦。而一中的茶水是淡淡的，不仅没有苦涩味，还飘飘渺渺的有一丝甘甜，我喜欢喝，印象中所有的同学也都去那儿喝茶，都喝一样的茶水。那时候的学生没有保温水壶，茶水房就是我们补充水分的保障。只是从那时起我就有了一个问题，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答案：师傅到底是怎样泡出那一桶桶不苦不涩甚至还甘甜润滑的茶水的？
　　偶然看到的文章，拨动了我三十年前的记忆，心底竟然有些痛，我知道，这是思念引起的。
　　作者简介：古今：本名石爱玲，70后，生于单县，中学就读于单县一中，现居青岛。曾做高中历史教师多年，现在是陪读妈妈一枚，喜欢用笔记录随时的感动。曾有长诗《浮龙湖，我不想叫你的名字》发表于《齐鲁晚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