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奠烈士的猪圈爱情

　　文/ 海南 胡传亮
　　今年，是表哥王仁先烈士为国捐躯的36周年。
　　1984年7月12日，在老山、者阴山对越自卫反击战中，他英勇牺牲，26岁的年轻生命永远定格在1984年。后来，他被追记为一等功。时为空军联络部副营职干事的刘亚洲将军，曾写下纪实作品《王仁先》、散文《烟坟》等，表达王先仁的＂另类个性＂、悲壮精神，给他带来的巨大精神震撼，认为这个有点＂出格＂的英雄，本身就是人道主义和英雄主义的完美结合的典范。
　　我和表哥都是江苏省盐城市滨海县人。他当兵时，我还是一个中学生。他身材高大，英俊潇洒，是表兄弟们中的＂帅锅＂。由于积极追求进步，战前，他已经荣升副连长，军装都是四个兜儿的。亲朋好友，都为他自豪。
　　但是，当部队开拔到南疆，全家人都在为他祝福时，他的一件事，一件＂猪圈＂的爱情，却给他，给家人带来不小的震动。
　　听表兄弟们后来说，在他即将率领尖刀排进攻老山主峰时，收到相处五年的女朋友的分手信，一时间，很是苦闷。此时，他带队驻在老山脚下一个小村庄里，遇到了年轻漂亮的女房东阿岩。阿岩是苗族人，已婚，尚且哺育一个襁褓婴儿。苗族女子很开放，婚姻观念很淡薄，见到英俊潇洒的表哥，一见钟情，频送秋波，不断对失恋中的表哥嘘寒问暖：煮鸡蛋，包粽子，烧洗脚水，抢着洗衣服。在表哥面前，毫不顾忌地掀起衣服，露出白嫩的酥胸奶孩子……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终于一天，表哥失去了免疫力……
　　 那天晚上，上级下达命令，翌晨进攻老山。表哥前来向阿岩做最后诀别。阿岩拿出家里仅有的白糖、蜂蜜，为表哥装了满满一壶水，然后，撩开衣服，要把自己的最宝贵的东西，送给这个即将走上战场、也许再也不会回来的男人，一个她深爱的男人。干柴烈火，在阿岩的猪圈里，燃烧了。
　　这次违纪，或许因为第二天的战斗，就此打住。可是，命运总是那么捉弄人，第二天，情况突变，进攻时间推迟，部队继续在该村驻扎、训练，等待新的时机。然而，阿岩的爱情攻势却正在威猛之时，一次，二次，三次……小道旁，树林中，猪圈里，牛棚下，每次约会，都是一个新感觉，都是充满浪漫又充满紧张的心跳故事……
　　纸包不住火。阿岩的变化，引起了丈夫的警觉，并向部队告发了表哥。当部队让阿岩的丈夫带着阿岩前来认人时，阿岩居然十分自豪地指认出表哥，好像从此就大白天下，就可以和表哥正大光明地来往一样。
　　三天后，上级下达了处分决定：降为排长，党内严重警告。后来，进攻开始了，表哥被多次派到最前沿，带队冲锋。一位领导曾经说：＂搞出了这样大的乱子，最危险的地方，不派他，派谁？＂而表哥，也似乎自知违纪严重，一直冲锋在前，毫无怨言，似乎要用血染疆场，来一雪耻辱。
　　7月12日，敌人一个加强师反攻我方阵地，战斗十分残酷。表哥在战壕里来回穿梭，打死很多敌人，击毁了一辆坦克，打完子弹，就用石头，就用报话机向后方炮兵报了一千多条情况，高呼＂向我开炮＂，让我方大炮准确打击进犯之敌，而他也炮弹击中，英勇捐躯。
　　根据表哥在战斗中的表现，团里曾为他报请一等功，但上级不批：＂这种人还立什么功？＂战友们纷纷表示不满。后来，表哥被安葬在麻栗坡烈士陵园。而阿岩卖了家中唯一的一头耕牛，买了十几条上等香烟，在坟前全部撒开，一颗颗点燃……
　　后来，他还是被追记了一等功。但是，因为和阿岩的猪圈爱情，没有被评为战斗英雄。
　　至今，三十六年过去了，阿岩也该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她还记得那个曾让她狂爱的表哥吗？而血洒于老山，长眠于麻栗坡的表哥，还记得那个曾让他狂爱，也曾经付出沉痛代价的苗妹吗？
　　鲁迅先生曾说：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要是怜香呢？对军人来说，对保卫祖国的军人来说，似乎真的难以取得人们的认同了。但愿刘亚洲将军的话能给表哥一个安慰：你啊，是一个人道主义和英雄主义典型，共和国的战史上，独树一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