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小教 文/杨宏明 七十年代中叶,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做了一名民师,直到八四年转正进入中学。这段小教生涯,虽远逝三十余年,但有些事情仍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小学时,除一年级外,每个年级我都带过。记得第二年带三年级,包班,全科全能,不能也得能。教室、饭厅、宿舍,三点三角。白天教课,晚上备课改作业,按部就班,六天天天如此,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就这样,还居然在全公社语数竞赛中取得了二、三名的好成绩。现在回想起来,这些成绩的取得,还真得益于干中学学中干。我爱读书看报,虚心请教等好习惯即形成于此。 后来,由于需要,我参加了两轮英语培训。 两轮都是在教育组附近的一所小学内,一男一女,两位教师轮翻上。从bpmf学起,单词,句型,乃至小段英文。开始挺别扭,念不准,记不住,后来慢慢习惯了,感觉良好。回来后,嗬,还真的赶鸭子上架,当了英语老师,一切从零开始。记得那年我正带五年级,除语文外,还兼带英语。嗬,还有点味道,英语字母,英文小歌谣,学生有兴趣,我也感觉骄傲。可惜,只自豪了一个学期,不知何故,叫停了。否则,媳妇熬成婆,说不准真的当英语老师了。 除带课当班主任外,那时,我还兼带学校会计工作。这可是一个苦差事,尤其是开学初。全校所有文具等全由我负责购置。当时没有自行车,二十多里的宋埠,挑着两个大箩筐,摇摇晃晃,肩膀磨破,大汗淋漓,筋疲力尽。当然,苦还远不止这些。 说到生活待遇,还算不错。一天10个工分, 与大队干部平起平坐,外加每月3元国家生活补贴,后来多点。米从家里带,油盐费平摊。食堂里,小菜自种,白菜萝卜唱主角。断季时,带皮丝当家,干炒,虽没有什么油,不过吃起来倒也有滋有味。有时为滋润,小尖辣打汤,从口辣到心尖,那家伙,一般人真的享受不了。早晚稀粥,一人一钵;中午干饭,大师傅用锅铲扒了又扒,这样分量多些,一人一碗。锅巴粥自便,虽米少汤多,倒也落得过肚儿圆。真的,感谢锅巴粥。 可有些事,说来你不信,一个学期几乎不见一次荤腥。可那时这已成为习惯,其实是囊中羞涩。不过,唯独有一次,过了次足瘾。那年冬天,不知是哪位好事者,打了条野狗,近二十来斤,送来共享。于是,立马开肠剖肚,洗净清炖了。不多时,一大盆,端上桌,热气腾腾,香喷喷,还未动筷,口水直流。八九个人,筷子兄弟大赛,争先恐后,都是英雄好汉。如今回忆起当时那种情景,确实有失文雅,令人喷饭。不过,这也难怪,你说,菜里少油,长期吃素,更何况是冬日里诱人的免费狗肉大餐? 小教生活紧张而清苦,但苦中有乐。那时,学校做饭的柴草分摊到了各生产小队。于是,我们晚饭后就扛上冲担,倾巢而出,列队而归,浩浩荡荡,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有时串串门,乐此不疲。有一次,到毛前垸挑柴草时,路过并上门"拜访"了传奇人物"喇叭爹"。"喇叭爹"是在改革开放初期政策放宽时,作为改造对象从外地回乡的。"喇叭爹"的家,十分的土气简陋。地上纯黄泥筑成,也较平整,几乎一尘不染,看着还舒服。"老师们,不好意思,请坐!"正当看到入迷时,"喇叭爹"边说着客套话,边倒茶递烟,忙的不亦乐乎。不速之客,竟成了坐上宾。 那时,晚上没有电视看,更不说手机。因而,只要听说附近哪里唱戏或放电影或有什么新鲜事,我们一定是要去凑凑热闹不可。这还不过瘾,有时心血来潮,天马行空。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年哪一天晚上,我们一行六位大男人,骑着刚买不久的自行车,赶到宋埠电影院看日本电影《人证》。二十多里地,黑灯嗐火的夜晚。一路狂奔,一路歌。"草帽歌"随风潜入夜,好不叫人欢心。 学校当时共有八名教师,其中二名女老师,相处亲如一家。业余时间,大家总喜欢聚在一起,种菜,游泳,散步,聊天,打篮球,下棋,拉二胡,唱歌等,海阔天空,自娱自乐,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说到这里,我不能不提到朱金荣老师。他比我大好几岁,后来当了校长。他与我隔壁,退伍军人出身,其二胡让人余音绕梁,歌唱得也相当不错。朱老师会画画,还写得一手漂亮字,他还喜欢收集整理资料,一本本,工工正正,分门别类,有条不紊。他的房间陈设,井然有序,恰到好处,如规范的档案室。他的床上,床单平整,被子方正,衣服于枕边层层叠叠,看着就是一种美的享受。由于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后来不久,我也成了当地有名的"干净人"。现在想起来,他要算我遇上的重要贵人之一。 说到贵人,其实随处有之。垸里有个段长,我称老哥。老哥能说会道,幽默风趣,还善长画梅花。因而节假日,我就成了他虔诚的"学生"。朱老师加杨段长的熏陶与激励,我的兴趣也自然就浓了。于是,一有空就学着画,嗬,还真有了起色。至今还记得,我曾画过一幅竖条幅山水画。小桥流水,山间亭阁,小鱼飞鸟;动静结合,色彩炫丽,贴在小办公桌上方,远远看去,还真有那么点味道。 民师原本一介草民,因此,每逢礼拜天就须回到家里,一般要参加队里劳动以支援生产。我有个习惯,清早起来,必做两件事:先打开收音机,调到有音乐的频道,唱流行歌曲,高音量;接着扫堂屋,扫门口。因而,路过的人就很自信地发话了:"杨老师回来了!"为什么?门口干干净净,收音机唱仙曲了。每当此时,心里真的还似乎有不少自豪感。 83年,学校买了部韩国产14英寸黑白电视机,由我负责管理。于是,每天晚上我就将电视机放到院子中央,当起了义务"放影员"。放寒暑假时,为安全起见,我就把电视带回家里。在家里,电视机自然不会闲着。于是,每天天未黑,门口就聚满了人群,欢声笑语不断。虽信号不好,有时雪花条纹或干脆跳屏,而大伙却依旧恋恋不舍,不停台不散场。 随形势的发展,为了提高自身的业务素质,我边教学边复习备考。在家里,要参加劳动,复习就只能是工余与"双抢"过后。我喜欢宁静,而我家又是正门口,来往繁杂,我就将自己反锁起来,结果仍是熙熙攘攘,无奈,只得另觅佳处,那就是竹林里。一次,本家拾粪的老哥,拾到垸后竹园的院墙边,不经意间突然一抬头,渗出一身冷汗,惊叫道:"嗨,还是你呀!吓了我一大跳!还想打牛鞭呀?""打牛鞭?"就这样,在"打牛鞭"的茫然中,我复习完了中学的全部政语数课程,并居然在一九八四年全县民师转正大考中以其优异的成绩,完成了人生道路上又一质的飞跃。 物换星移,"校"是人非。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八个人,各奔东西,有的进了教育局,有的到部队当了官,有的做了校长,有的当了老板,而我仍然还是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师。我业余耍耍笔杆子,偶有"豆腐块"见于报端,自娱自乐,且乐此不疲。仅此,我已很知足了。如果时光能倒流的话,我还想再过一回小教生活。因为,它给我以磨砺以积累,让我终身受益。 ★★作者简介★★ 杨宏明,湖北麻城人。大学本科学历,黉坛打搏四十载余。被"中语会"评为年度"优秀教师",现兼任《大别山精英录》编委。先后于《语文教学与研究》《中学语文》《中学语文教学》《湖北日报》等媒体发表论文、文学及新闻作品千余件,并多篇获国级大奖。著有文学专著《打牛鞭》《雕琢时光》共两部。曾身患恶疾,但仍笔耕不辍,老骥伏枥,愿有生之年,为中华新时代文化事业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