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德艾栗花之约

　　栗花之约
　　文邵德艾
　　当桃花、杏花、梨花急急挣脱春的料峭，不顾绿叶刚刚抽出嫩芽，匆匆牵出红、晃出紫、甩出灿烂时，栗花仍然不见踪影。等到春痕渐渐消逝，等到绿叶满山、麦穗金黄、红杏炫耀成熟，等到你跟着蜜蜂飞行的路径、循着花香来到鄂东小镇盐田河，会发现美丽的栗花在召唤。
　　端午时节前后，极目之处，盐田河的山腰中，溪水边，蜿蜒山路两侧，村头屋旁，到处是绿的海洋，在这海洋之中，风过处会卷起层层雪浪。那层层的雪浪，卷过一道道山梁、一条条山岗、一洼洼山地，浪花朵朵挨挨挤挤，碰碰撞撞，掺杂交错，你追我赶，这朵朵浪花就是栗花朵朵开。
　　栗花为花，似乎牵强。它没有花托，没有花萼，更没有花瓣，因此没有花朵的动感，也没有花瓣的曼妙。花开有形，栗花极为特别。栗花短有三寸许，长达六寸余，初时形似一挂小小的鞭子，随着时日的交替，渐渐地，小小鞭子上兹生出一缕缕毛茸茸的花丝，花丝密密层层，排列有致。这时，呈现在眼前的栗花，宛若一条长长的毛毛虫。花开有色，栗花也不例外。栗花的颜色相对单一，初开时淡绿，慢慢又变成极浅的黄白色。这是怎样的一种花呢？它像一位风韵独特的山里姑娘，虽没有城里女子的夺目光彩，却娇憨生动自然。栗花从未计较脚下的土地是贫瘠亦或富庶，从未在乎头上的天空是晴朗亦或阴沉，永远不会为自己的出身而感到自卑。有时，它们要忍受烈日的烘烤；有时，它们要承受暴雨的冲刷；有时，它们要经受狂风的摧残，但是这些都没有打倒栗花，它们依然生生不息，依然快乐绽放，向大地回报着芬芳。
　　栗花并不寂寞，且不说那些在栗林中啾鸣的鸟儿，且不说那些在栗林下吃着草的黄牛，还有那些爬上栗树掏鸟窝的山里娃，最多的还是蜜蜂，它们在这朵花与那朵花之间穿梭着，舞动着，嗡嗡嘤嘤。如果说每个人都会有喜爱的花，那么每只蜜蜂是不是也都有喜爱的花呢，它们会痴心钟情么？这个时候，倘若在栗花林中漫步，你的脑海里大约不会闪现出炫目的樱花、桃花、杏花以及淡雅的梨花或者梅花。因为，你无法拒绝扑面而来的乡土气息，无法拒绝扑面而来的栗花芬芳。行于尘世，无论途经多少风雨，会有多少寒凉，也要尽量吸收阳光和雨露的清新，跟着栗花一样开放，不为多绚丽，也不为让谁读懂，只为做心底里最好的自己。
　　栗花盛开时节，有经验的养蜂人便不辞远程跑来放牧他们的精灵。栗树不用农药，栗花蜜自然营养丰富，绿色天然，味道甘甜醇美。更加奇异的是板栗是雌雄同株异花，长尾巴的是雄花，雌花在雄花的簇拥丛中。等到雌花受粉成功，雄花就会慢慢地枯下去、掉到地上。（这可不是性别歧视虐待，想来雄花们不会有意见，因为雌花还要养育栗子、任务也很艰辛呢）。人们把掉在地上的雄花用花篓背回家，待到稍微绵软些，再编成火绳，挂在房檐下晒干。睡觉前点上一根火绳，蚊子一宿也不会出来咬人。按现在的时髦话说，这可谓是一种最好的无毒害无污染的绿色空气清新剂，绝对不会造成PM2。5超标呢！现在人们采取工艺的手法，将栗花进行加工，制成蚊香，驱蚊效果特佳，枕着淡淡的清香入眠，定然能够多做几个美梦。栗花凋落之后，心灵手巧的村姑们还会将栗花编成小老虎、小猫、小狗等工艺品，既可出售赚钱，亦可把玩欣赏。这时的栗花，给予村民们的不仅仅是物质和财富，更是希望、追求和幸福。
　　一花一世界。花开有度，花落无声，花无言，花尽知。栗花静静地看着，那些嬉戏的山里娃背井离乡，像远去的鸿雁，在城市打拼学习，再也没有回来。不知道这些山里娃思想过家乡的栗花没有？但是诗人海子肯定是思想过故乡的花朵，他曾经写过这样的诗句：
　　我要还家
　　我要转回故乡，
　　头上插满鲜花。
　　我要在故乡的天空下
　　沉默寡言或大声谈吐
　　我要头上插满故乡的鲜花。
　　走近栗花，只为走近自然，眷恋家乡，只为回归心灵的故乡。到板栗之乡盐田河来吧，来赶赴一场栗花之约，听着蜜蜂们快乐的嗡嘤，闻着花香、草香，便可沐浴一米阳光，手执着温暖，让尘世捻花飘香、静心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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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邵德艾，麻城人，现在武汉工作，作品散见于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