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麻城有座文昌庙

　　麻城有座文昌庙
　　文/刘 宏
　　麻城移民文化公园＂进士殿＂后面建有一座＂文昌庙＂，庙里供奉的主神是文昌帝。
　　近年每临高考，这里香火便旺起来，满怀希望的家长带考生到庙里来祭拜，一旦金榜题名，应验心愿，又来还愿谢神。
　　文昌帝成仙前俗世名字叫张亚子。据越西厅志载：张亚子晋太康八年，七十一化降生在中所卢林沟张老夫妇家中，后勤学苦练，羽化成仙。常骑＂驴特＂（即＂四不像＂）往来四方，讲学云游。唐玄宗巡幸四川时，大军遭毒疫。玄宗梦张亚子赐一药帖，治好了大军疾病。玄宗以万乘之尊亲向张亚子像叩拜，加封为＂左丞相＂。自此，张亚子成为主宰功名利禄的主神，身价百倍，世称＂北有孔子，南有文昌＂。
　　事有凑巧，明朝时，麻城书院都祭拜文昌帝君，文风蔚起，由科举走出了一大批官员。其中还不包括众多的贡士，单上皇榜的就有136个文武进士、482个举人。刘承禧、丘长孺双双夺得武举会魁。＂一门三进士＂有两个家族，即周氏周思久、思敬、思稷兄弟和彭氏彭好古、信古、遵古氏三兄弟。至于像耿定向、耿定力和梅国桢、梅国楼、周宏祖、周宏禴这样两兄弟双登龙榜，同为朝廷高官的更是数不过来了。
　　麻城及进士第的人数远高于本省其他任何县。
　　人口大县黄冈只87人，江陵也只70人，而江夏仅64人。
　　在上皇榜的麻城士子中，至少有10人通过顶级殿试，并顺利地进入翰林院任职。刘采、李长庚等还均在朝廷中枢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中连任四部尚书，成为柄国重臣。因此，麻城著名御史公毛凤韶骄傲地称道：＂天下称文献上国莫如楚，楚郡莫如黄，黄诸邑莫如麻。＂
　　于是，麻城学子应科举能力闻名天下了，书院门口也堂而皇之地挂起＂惟楚有才，于斯为盛＂的对联来，大批外省学子纷纷来麻城＂留学＂。当问及＂秘笈＂时，聪明的麻城人便避实就虚，打＂马虎眼＂，歌颂起文昌帝君的功德来，把人们的目光引向＂文昌庙＂。
　　信仰的精神力量当然不可低估，然而细分析，麻城人善于科举进身的原因还在两个方面：
　　一是，麻城自锁口河刘氏家族出了刘从政第一个进士后，各大望族见贤思齐，都在投资教育上毫不吝惜。有的设立义学，为贫寒子弟提供上学读书的机会，并资助参加科考学子考试费用，广请名儒为师，以培养族内子弟，期盼中举进士，光耀宗族。还有的家族采取更具刺激的措施，规定：凡是读书子弟，一年给一两银子的灯油钱；子弟能到县学学习，给贺银二两；科举应试者，给试卷费用一两；能考中举人、进士的，可以在祠堂前立杆插旗，还在祠堂里悬挂匾额：考中举人的，给予做旗、匾银子五两奖励；考中进士的，给做旗匾的银子十两奖励；中了举人，宗祠里演大戏一本，以示庆贺。还有的宗族规定将获得科举功名人的画像高挂于祠堂之上，享受永久的祭祀。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这些措施，都大大地刺激了读书人努力上进的热情，使得读书的风气越来越浓厚。
　　二是，麻城人＂精＂得很，非常善于研究＂高考＂。时人夸麻城人＂善治《春秋》＂。宋、明开科取士皆宗朱子之学。命题皆以《四书》《五经》内容命题，其阐释只凭依朱熹集注。看似重重限定，不得越雷池一步，其实，限制多，空间必小，题目更易于捉摸。譬如，科考常以《五经》中的《礼记》《春秋》为据，阐其微言大义，宗师就以程文定去取。精明的麻城人就将《礼记》《春秋》研究了个透，再排除已考过的和＂不宜＂的内容，同时结合＂时政＂揣摩，总能琢磨个八九不离十来。《楚录》上说，其《春秋》以魁以亭州（麻城）者十而九；《题名记》上也说，其亭州第以《春秋》者十而九，故有＂山阳《礼记》，麻城《春秋》＂之说，这让天下人佩服不已。
　　明代大文学家冯梦龙以研究＂高考＂而闻名天下，而他又不得不被麻城人研究＂神力＂所折服。他搞不懂麻城人哪来那么高的＂捉题＂能力，于是，四次跑来麻城＂取经＂。经过深入调查研究，他终于在天启五年（1625）著成《麟经指月》一书，李长庚为其作序，成为晚明和清朝几百年的一部＂科举＂经典。麻城更是享誉天下。
　　世人或只知道麻城人研究《礼记》《春秋》厉害，长于＂道＂的研究，却未必知道麻城人还长于＂术＂的研究。科考的主要形式是＂作文＂，进士则考＂策论＂。作为全国选才大典的考试，评分标准必然严肃、统一、公正。这就不免走上另一极端——行文套路的僵硬与固化，只按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股路数，措辞尽力用古人语气，句法尽量对偶、悦目，歌功颂德，依猫画虎。精明的麻城人对宋、明以来的＂作文＂经验教训进行全面系统总结，并编成歌诀，秘而不宣，让应试士子牢牢烂记于心，临场灵活发挥。这就是所谓＂秘笈＂，即＂五难歌＂＂五利歌＂＂经题四诀＂＂经题四贵＂等。
　　五难歌：比具有五难，无人无主二。无谋及无人，无德谁能济。
　　五利歌：弃疾有五利，获神有主在。令德贵宠燕，居常谁能害。
　　经题四诀：合宜开发，比要相形。单须抉要，传莫离根。
　　题有四贵：传题贵员，合题贵方。拟题贵简，看题贵精。
　　其中每一字都很经典，含义十分丰富。除了指明如何提出论题，即何展开、过渡、总结的架构外，还指明了如何吸引宗师的眼球，争得高分的窍门。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不写无我之文，必须从自己的视角看问题，务必谈出自己的真知灼见，展现自己的独特风格；不写无物之文，力戒空洞，也就是务必联系实际，辩证分析，言之成理；不写无文之文，务必炼词炼句，化俗为雅，竭力追求亮点，调动评卷宗师的激情，使其不给高分而不忍。这些技巧看似用心良苦，实则十分管用，即使当下高考应试，也不无参考价值。
　　正因为麻城有了＂诗书继世，耕读传家＂的社会风气，才使麻城科甲连云，人材辈出。每逢大比，上皇榜之麻城举人、进士如群鲫过隙。时人说，＂天下官半在荆楚，荆楚官半在西陵（麻城）＂。
　　祭拜文昌帝作为一种信仰的存在，自然有它的文化心理依据和强大的精神力量。在应试士子心中，只要上了香火，好像文昌帝君就会千里相随，时时辅佐。即使进京赴考，士子们也总不忘到城南陶园亭＂文昌阁＂去上一柱高香。当年，毛泽东、李大钊、周恩来、蔡和森等就常来这陶园亭＂文昌阁＂，并将其作为联络天下士子的聚会场地。虽文昌阁神秘不测，难问究竟，但从此国运日见兴盛，文化日益昌隆却是不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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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刘宏：1954年生人，湖北省麻城市原教育局教科院副院长，热爱文史研究，有论文《金瓶梅最早收藏者补证》发表于《文学遗产》，《金瓶梅作者丘长孺考辨》发表于《北京科技大学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