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电报

　　每天早晨醒来，都会习惯性地拿手机看时间，顺带进微信，看看朋友圈，然后再起床。星期六晚上，跳崽从柜子里翻出一个我曾用过的BB机，问我：妈妈，这个是什么啊？BB机。BB机是干什么的呢？想了想，回答跳崽：就是过去发短信的，相当于现在手机的一种通信设备。跳崽接着问：妈妈，你小时候有手机吗？回答：没有。没手机，除了写信，用BB机发短信，你们还做什么呢？那时候还有电报呀！为了回答跳崽的问题，思绪跟着回忆，向跳崽说起与电报有关的往事。
　　20多年前，距离较远的人与人交流一般是写信，打电话是需要手摇的，遇到紧急的突发事情，发电报是最快的途径。
　　刚参加工作的我，在当时是邮电局的营业前台上班，负责受理客户邮寄平信、挂号信、发电报、邮寄包裹等业务。遇到满脸焦急的人扑到营业前台，不要多问，一般就知道是要发电报的。普通电报的费用还是很实在，而发一封加急电报费用就不菲了。发电报是按字算钱的，一个字是一角钱。虽然现在一角钱没有人会在乎，但是在那个年代，邮寄一封信才九分钱，一角钱一个字的电报，也还是很让人揪心的。尤其是加急电报，还要在普通电报上加钱。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一位与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来营业前台要求发份加急电报，我马上递给她电报纸，并告诉她填写电报要发去哪里的地址、发电报的内容。女孩子拿到电报纸后泪水就往下掉，她努力地咬着下唇控制情绪，一边写着收电报的地址和内容，写完后交给我。我按女孩子填写的电报纸内容计算电报费，结果，算出来的电报费让女孩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低语：我，我没带这么多钱。我问女孩子：可不可以改一下你发的电报内容？怎么改？你看，把你写的‘妈妈生重病住院请马上赶回家’改成‘母病速归’可以不？女孩子点了点头。然后，我又与女孩子商量，把电报纸上写的地址删减了几个字，最后，整个电报费压缩到11元。女孩子从口袋掏钱，把钱递给我并道谢离开。
　　与电报有关的故事，我外公的哥哥，我喊伯爹爹，也有一档。当时的伯爹爹约有70多岁，某个初冬的下午在自家院子里晒太阳，老人家突然想起有几年没见到在部队当团长的小儿子了，于是，拄着拐杖去邮电局给部队的小儿子发了份父病速归的电报，在部队接到电报的小儿子，急速请假匆匆赶回家。跨进院子便见到了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的父亲，小儿子问：爸爸，你没病怎么给我发电报咯？急死我了呢！我想你呀！是病呢！不发电报给你，你领导怎么会同意你回家？崽呀，你是国家的崽，也是我的崽，我咯样的年纪哒，看自己的崽看得一回只算得一回了呢！听伯爹爹说完话，小儿子立马到厨房给伯爹爹泡了一大杯茶，然后陪着他一起晒太阳、聊天。几天后，伯爹爹跟儿子说：崽啊，你回部队咯。你陪了几天，我也知足了。小儿子跪在父亲面前，扎扎实实地磕了几个头后启程去了部队。没多久，伯爹爹就离世了。离世前，他还恋恋不忘地跟其他子女说：给他发份电报，咯一回是真电报哒！
　　我对电报是有特殊感情的，因为，我曾是一名电报员。那些电报码，曾与我日夜相伴。更有印象的是，我19岁生日那天，收到了一份特别的生日祝福电报。那天，正值我当班，接收来报，一边抄着那些熟悉的电码，一边重复回报电码，突然译出的电报码是祝福我19岁生日快乐的电码！原来是老姐的一个校友，从遥远的地方给我发来一份鲜花电报祝福我的生日。虽然没收到鲜花，但是电报的内容让我感动至深。时至今日，我依然记得收到电报的那份惊喜与欢欣的心情。
　　电报随着通信技术的飞速发展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当初的电报员也纷纷转岗。而那些电报码、那些与电报有关的事情，却让我长久怀念，怀念从前的缓慢流光，以及那些现在人体验不到的深刻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