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斯特里克兰

　　那个＂斯特里克兰＂
　　吴营洲
　　一
　　斯特里克兰。斯特里克兰。斯特里克兰。
　　这个陌生而拗口的名字，我记了好久才勉强记住的。
　　他是毛姆小说《月亮和六便士》的主角。（严格地说，他只是毛姆小说里被叙述的主角。）
　　其实我早就知道这本书，也知道这本书是以画家高更为原型创作出来的文学作品，只是不曾读过。近来读了，方知这部久负盛名的小说绝不是浪得虚名。甚至都直想说一声：老天，老天，这么好的小说我此前咋就没读过？
　　二
　　书中的斯特里克兰，本是个股票经纪人，属于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他有着一份体面的工作，有着一份丰厚的收入，有着一个漂亮的妻子，有着两个可爱的孩子，而他却突然舍弃了这一切，离家出走了。
　　他为何会离家出走？
　　任何人都不理解！
　　任何人都想探讨其因？
　　然而，当人们得知他只是＂想画画＂时，便更是大跌眼镜！
　　正如他的妻子所说的：若是有人诱惑了他，或是他勾引了谁，且一并私奔了，倒也可以理解，可他偏是画画去了——可他此前并没画过画啊！
　　三
　　其实许多人和他的妻子一样，并不清楚＂画画＂是他的理想，是他心目中的＂月亮＂。
　　他为了自己心目中的＂月亮＂，可以放弃所有的＂六便士＂。
　　那年他四十岁！为了圆自己的一个梦，他或许有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
　　他是裸身出走的。出走后，他靠打零工过活。有了钱就买来颜料画画，没了钱就四处打零工。甚至有长达半年的时间里他每天仅仅靠着一片面包来维持生命。
　　有人说他疯了。
　　四
　　在这本书中，其实还有一个和他性质相同的疯子。
　　那是个医生。
　　该医生才华出众，在读书期间就拿遍了所有能拿的奖学金。参加工作后同时被任命为内科医生和外科医生。他的出色是大家公认的。他毫无悬念被选入了医院的管理层。他的前途一片光明。说白了，也就是名誉和财富正在等着他。
　　然而他在履新之前，想出去度个假，于是便登上了一艘开往地中海的货轮。
　　五
　　那天早晨，货轮在亚历山大港靠岸，他在甲板上观察这座城市，在阳光下白花花的，还有码头上的人群，他看到了穿着褴褛长袍的本地人，苏丹来的黑人，吵吵嚷嚷、成群结队的希腊人和意大利人，戴着红色菲斯帽的、神情肃穆的土耳其人，灿烂的阳光和蓝色的天穹，他产生了某种感触。他无法描述这种感受。就像是一声惊雷，不，就像是一种天启。似乎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他的心灵，突然觉得非常快乐，有一种无拘无束的美妙感受。于是他决定留在这里，永远居住下去。于是便向医院管理层提出了辞呈……
　　许多年后，有熟人遇见了那个医生。他正在一个港口当检疫员，职位非常低微，样子也有点寒酸……
　　熟人问他：＂你后悔过吗？＂
　　他说：＂没有，完全没有。我赚的钱只够过日子，不过我很满足。我别无所求，只想在这里住到老死。我的生活很美好。＂
　　而顶替他进入医院管理层的那个人——尽管各个方面都不如他——此时已成了风光无限的社会名流……
　　六
　　此时此刻的我清楚：固然不便说＂人各有志＂，但是或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心目中的＂月亮＂！——斯特里克兰心目中的＂月亮＂是画画。那个医生心目中的＂月亮＂则是自由自在地生活。
　　此时此刻的我知道：他们为了各自心目中的＂月亮＂，都放弃了人见人爱的＂六便士＂！
　　此时此刻的我相信，任何一个读者都会下意识地想问：＂他们的选择对吗？＂
　　是啊！他们的选择对吗？
　　七
　　其实，毛姆已在他的书中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在这本书的最后一段）写道：＂有句《圣经》上的话到了嘴边，但我没有说出口……＂
　　有论者称：毛姆没有说出口的那段经文，显然是《马太福音》和《路加福音》中那句＂你们不要论断人，免得你们被论断＂，又或者是《约翰福音》里的＂不要将表象作为判断的根据＂。
　　八
　　只是，那个医生确比斯特里克兰＂幸运＂。
　　他一直在那个港口生活着，过着自己想过的平静日子，而斯特里克兰则在一个偏僻的小岛上得了麻风病，并且瞎掉了双眼。
　　当然，斯特里克兰也是＂幸运＂的！
　　他得到了自己心目中的＂月亮＂！——详情可参看这本《月亮和六便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