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记忆中的村小学

　　乡情散文：记忆中的村小学
　　文：张宗龙
　　前多年随着城镇化的推进，好多农村的年轻人都进城打工，或者在城里买了房子，只有年迈的老人仍在村里坚守着老屋老院，农村里的孩子也大多进城上学，很多村办的小学都合并了。
　　我们小时候别说进城读书，就是到仅隔几里路远的镇上去读书都是一种奢望。那时我们那儿村庄大，人口多，孩子自然多，几乎每个村都有村小学。我有时想，每个人真正的母校应该就是小学吧？小学既是我们的启蒙之地，更是我们的童真所在。那里友谊最纯真、笑声最无邪、知识最纯粹、回忆最丰满。
　　我们村的小学位于村西头，那儿原先是一家大地主的老宅，高墙大院、灰砖墙、琉璃瓦、门窗都雕龙画凤，极为讲究；房顶的梁条和檩条都是上好的木头，地面是青砖大板，光滑平整，窗台以下是大石条砌的地基，结实安全；房子冬暖夏凉，坐在里边冬天不用生炉子，夏天不用开电扇，感觉很舒服。可惜后来扩建小学，盖了洋气的教室，却把这老屋拆掉了，现在想来很可惜的。
　　但更可惜的是当时这样好的教室很少，根本不够全校师生用的，只好把好的教室留给高年级的学生，我是上了五年级才搬进这宽敞的教室里的。而其他年级的学生坐的教室就很简陋了，墙是村民用泥脱的土坯垒的，有一段时间，我上一、二年级时所用的教室只垒起了四面的墙，没门没窗没屋顶，只有一个屋框子，室内铺了厚厚的沙子，我们上课就盘腿坐在沙子上，用从家里拿的板凳当书桌。这样的教室共有几间、用了几年，我都记不太准了，只知道那时村里经济实力不行，一时没精力盖教室，只有委屈我们这些贫下中农的孩子了。
　　这样的教室里每天都书声琅琅，孩子们也欢声笑语。那时我们一天三到校，执行的是生产队劳动的时间。倒不是因为我们懂得＂一天之计在于晨＂的珍贵，也不是因为我们有着＂闻鸡起舞＂的精神，而是因为大人们都很忙，根本没有时间单独给孩子做饭。我们早晨顶着满天星光，和生产队劳动的人们一起，早早就赶到学校早读。两节课后，大人趁早干了一阵活回家做饭了，我们也放早学回家吃饭。上午上四节课，中午饭后也不休息，下午还要上四节课，都是为了和大人回家吃饭的时间一致起来。放学后我们便帮家里去割草、放羊、拾粪，有时农忙了，孩子们还要到地里拾麦子、拉耩子，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那时老师留的作业不多，也很少有课外作业，更没有校外补习，老师教多少，我们学多少，连课外书都没得看，顶多看一些连环画一类的小人书，算作提高阅读量。学的课程就是语文、数学、自然，老师大多连普通话都教不会，英语课更是没听说过。
　　那时的老师大都是本村的识字的农民，老邻居百事的，可能昨天还在种地呢，今天就被招去当老师了。我妈、我村里的宗仁哥、兴会哥、凡申哥，还有邻村的王作甫四大爷、西村的孟庆奋大叔，都在学校教过我们。在校园里见了，规规矩矩喊＂老师＂，离开校园，就喊＂××哥＂、＂ ××叔＂，有时感觉挺别扭的。那时的老师文化虽然不高，但都好学上进，对教育事业充满了热爱和敬意，对学生毫无保留、兢兢业业，后来，他们大多都转正了，享受一份公办老师的退休工资，这也是国家对这些老教师的认可。他们自己虽然文化不高，但对于农村扫盲、普及小学义务教育可是发挥了大作用，功劳是很大的。
　　尽管教室简陋，但每个教室的正面墙上，黑板的上方，都贴有毛主席像。上课时先由班长喊＂起立＂，待大家站起，班长再喊＂向伟大领袖毛主席敬礼＂，然后全班同学对着悬挂在正前方的毛主席像齐刷刷鞠躬，然后才开始上课。那种对领袖的虔诚是自发的，是刻骨的。上小学之前我们看的电影都是《红日》、《地道战》一类的革命题材，上学后我们课本上学的都是《草原小姐妹》、《英雄王二小》、《罗盛教》这些小英雄。至今记得学过一篇课文的内容，＂贫农张大爷，身上有块疤。大爷告诉我，这是仇恨疤。从前日子苦，当牛又做马＂。我们那时不知明星为何人，也不知偶像是何意，心中只对这些战斗英雄和保护人民生命财产的英雄崇敬万分，对欺负穷的的地主恶霸充满仇恨。我们幼小的心灵中树立起了正确的价值观，但那时的老师却没人当面教给我们什么是价值观。
　　我们那时没有幼儿园，更没有学前班，上学之前就是疯玩。老家还有一种说法，说孩子八岁上学巴巴叉叉，意思是比较吃力，因此大多过了八岁才上学。前段时间看＂抖音＂上一个专家质疑有些机构搞学龄前教育，说学龄前就是这之前不能学习，应该充分释放孩子的天性，我深以为然。最近热播的电视剧《小舍得》，把课外补习对家长的煎熬和对孩子的逼迫说了个深透，我很庆幸我们小时候没有被父母逼着参加各种培训。我们小时候进校门之前别说识字了，连拼音和数字都认不全，及至上了学，放学后还要帮着照看弟弟妹妹，有的就去帮家里干活，我们那时觉得挺幸福的，但现在我却说不出是幸福还是不幸了。
　　那时的同学几乎都是本村的伙伴，小时候光着腚一块玩，上学了一块来一块走，进了学校彼此认识，出了校门更是熟悉。教室里老师是一个村的，同学也是一个村的。下课后就约着满村子玩，东家西家的串门子，儿时的玩伴感情深，同学的概念倒相对弱了。现在我们有时搞搞同学聚会，很少有人想起约一下一块上了五年的小学同学。在村里见了小时的同学，也往往只以儿时的伙伴相称，好像我们从没在一起学习过似的。
　　那时学校院子里有一个大大的操场，操场西北角就是一排旱厕。操场北侧有一个破旧的篮球架子，即没有塑胶跑道，更没有硬化的路面，雨天一身泥，夏天一身土，体育课也上的少，音乐课更是几乎没有。课间操的时候，我们就在硕大的操场上做广播体操、眼保健操，再就是玩丢手绢、老鹰捉小鸡一类的游戏，倒也充满了欢声笑语。
　　悠乎几十年过去，生活变化的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小学时的同学大多在外打工，很少回家了，他们的孩子也搬进城里住了。有些留在家乡的也成了新农村建设的骨干，过起了现代化的农村生活。随着适龄儿童的减少，各村的小学都进行了整合，几个村子建一所学校。清一色的教学楼，宽敞的教室、漂亮的操场，有食堂、有图书馆、有电脑室，老师也全部是师范学校毕业的公办老师，教学条件大大改善。看着孩子们优美的学习条件，我有时心里百味杂陈，既为孩子们的幸福而高兴，也为当时自己的学习环境而伤感，凭着我们的好学和刻苦，如果那时有这么好的条件，我们那一批孩子的出路和前途要比现在强多了。
　　别的村子的小学大都拆了，位于我们村西头的老学校还在，成了西村的幼儿园，给我们留下无尽回味。有时我回老家，还常常走到从前的小学校前，找寻一下儿时的足迹，回味一下逝去的岁月，思念一下小时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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