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中等女人

　　小时候爱漂亮.很爱很爱.
　　特喜欢被外婆梳两根长长的辫,穿一身花花衣服跟外婆一起走亲戚.到现在,我还记得小时候的满心欢喜.
　　离开外婆回家后,长长的辫子被妈妈一剪刀给剪了.衣服也是穿姐姐穿过的.每次妈妈给姐姐做新衣服,我跟妈妈说:＂我要穿新衣服!我要呢!＂可是,那个年代买布是限制使用布票.无论我怎么吵怎么生气不吃饭,我面前的衣服,依旧还是姐姐穿过的衣服.好不容易有一次做了件新衣服,结果,做的衣长长的,宽宽的.于是,对着镜子大哭......
　　慢慢地,慢慢地习惯了穿姐姐的旧衣服,只是爱漂亮的心转移了地方.
　　见到学校里妈妈的同事们穿了高跟鞋,偷偷穿上妈妈的高跟鞋在姐妹面前晃来晃去.结果被妹妹发现告到妈妈那里,骂了个头低低.看见学校里那个满头卷发的女老师很漂亮,就把铁丝放煤炉里烧红,再把头发缠铁丝上.听到头发发出咝咝声音后我举着一头糊糊的卷卷的头发骄傲的出现在甚是惊异的姐妹面前,把红墨水涂在指甲上......9岁时和同学打赌,我一定要带上漂亮的耳环,回家自己用缝衣针直接给耳朵扎了两个洞.结果最惨的就是这次.妈妈发现后第一句话就是:＂你搞个这样的丑相出来了!快给我弄掉!＂不肯,于是,妈妈动员爸爸,很结实地暴打了一顿.然后,终于知道也懂得了爱漂亮是要付出代价的.
　　自此以后,我再也听不到有关漂亮的字眼了.妈妈给我的打击就是连续性的:＂我看了你就烦!你看你!窄额头,塌鼻子,脸上两陀肉鼓鼓的,还爱什么漂亮?丑鬼多做怪!＂然后,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她的同事面前不管我愿不愿意,妈妈会说我是姐妹里长得最丑的那个.
　　于是,心开始枯萎,慢慢的自卑起来.
　　我再也不相信也不愿意听到有人在我面前说关于漂亮的词.对我来说,那已经代表讽刺,有一种让我无地自容的自卑.
　　人群里我开始黯淡.
　　初中时学校风行抄歌本,上面贴很多的明星图贴.后座的男同学歌本上贴满了周海媚的贴图.有次同桌喊我一起看.后座的男同学压低声音跟同桌说:＂有没有发现她的眼睛很像周海媚？＂同桌把话传过来后，我再也不肯和他们说一句话。毕业时同桌问我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对她，我沉默转身走了.只因为他们的话里有我不愿意面对的伤心.
　　那本《简爱》让我多次翻看。慢慢地适应一个人的日子，一个人承担所有快乐与不快乐的日子.唯一的一句 ＂人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 给我平添了些许安慰.我可以是不美丽的，但是我可以可爱啊！
　　只是，还心有不甘，偷看小镜子的时间还是很多很多，哪怕出去一趟，还是要偷偷地先看看镜子.到前年春节，两个妹妹回忆过去的日子，对我爱照镜子的印象很深，还是觉得很奇怪：＂那时候你怎么那么爱漂亮啊？＂
　　照镜子让我沉迷了一段时间.竟然让我喜欢看自己.
　　遇到H那年，公司楼梯转弯处他直直地望着我,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径直朝办公室走去.后来，他讨好师傅要求坐到我的营业前台看我上班，也被我狠狠地赶了出去.最后师傅也看不下去了跟我说：＂他也是，有好多女孩子追偏不喜欢，一定要费力气来受你的赶.你不要老赶他.＂他的第一句话让我对他心生好感.只因他说了：＂你不是最漂亮的女孩子，但是，我喜欢你.＂
　　后来，遇到L ,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比你长得好＂我沉默转身就走.L 追上来问我为什么会这样，我还是以沉默拒绝了.最后L在妈妈的话语里得知我生气的原因后，他补说一句：＂我不会以相貌和人相处的＂听罢后更加不舒服：＂还不是觉得我长得不行吗？＂……
　　在生活里还是觉得有遗憾.但是具体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前天和同事一起吃饭.饭桌上原来的领导和夏哥说的话让我竟然开心不已：＂你是长得好的美女呢＂＂你是我见过的长得漂亮的女人呢！＂……我想来想去觉得是喝多了酒，不能信，不能信.
　　于是，对好友说：＂同事说我是美女呢！＂好友回答我：＂你确实漂亮＂
　　想想还是觉得酒喝多了，好友为了让我开心说的一句违心的话……
　　最多，算是中等美女吧？没有漂亮女人的飞扬，有的，是低低的底气，像飘落在地面上的雪花，落下，就融入了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