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密又一个人来到浅海湾,脸色挂着泪痕。 最近,每一次和周文君吵架,她都会来到这里。望着茫茫大海,沈密的情绪会舒展很多,海风在耳边呼呼地吹着,似乎在安慰这位在情感中迷失的女孩。 她再一次对着大海喊:"周文君,你就是个王八蛋,如果有下辈子,我绝对不会再喜欢你!" 女人都喜欢浪漫,喜欢诗和远方。周文君无疑是懂得浪漫的,也很有诗意,唯独给不了她想要的远方。 他们只能在逼仄的出租屋里吟唱,幻想着总有一天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八年了,周文君总是说,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沈密说我不要面包也不要牛奶,我只要一套房子,大小都可以,我想有个家,有个安定的家。 想到这里,沈密的心又疼痛起来。 昨晚,周文君的一个朋友来看他。先前,沈密好吃好喝地招待了这位朋友,可是一大晚上了,这位朋友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仍然和周文君孜孜不倦地谈论着文学和诗歌。 他们的出租屋是一个小公寓,除了卫生间和厨房,就只有一个客厅,没有卧室。这种情况下,这位朋友要是留宿,是很不方便的。 十一点多了,沈密开始打哈欠,脸色也沉了下来。明天要上班,要是往日里,她已经睡了一个小时了。 "你去同事那儿挤挤吧,我们多聊会儿。"周文君对沈密说。 "早点你不说,先在这么晚了,我找谁挤去?"沈密委屈地说。 "你问下嘛,不行的话去宾馆住一个晚上。"周文君说。 去宾馆?就睡几个小时,一百多块钱,有必要吗?沈密心里很不耐烦。 朋友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仍然和周文君侃侃而谈。 沈密生气地抓起桌上的钥匙,拿起手机走出了家门,嘭的一下把门带上。 她舍不得那一百多块钱,最后还是打电话叫醒了一个同事,去她那儿挤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下班后,沈密一个人来到海边,她心里难过极了,偌大的世界,居然没有她的安身之所。 "你在哪呢?怎么还不回来?"周文君在电话里说。 "你和你的朋友住吧,我不回去了。"沈密说。 "他走了。人家是小说家,能交上这样的朋友,是好事,你们女人怎么这么没见识。"周文君说。 "小说家?小说家会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沈密说,"对,你也是小说家,你们小说家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你一个人慢慢过吧,我不伺候了!" 沈密和周文君是八年前在一家酒店里认识的,那时侯他们是同事,沈密在前台,周文君是酒店里的服务生。没事的时候,周文君经常跑到前台去和沈密聊天,时间久了,两人就有了感情。 沈密喜欢周文君的帅气和健谈,周文君喜欢沈密的漂亮和温柔体贴。那时候,沈密觉得周文君是个有理想的人,他热爱文学,坚持每天写作,时不时地在一些刊物上发表文章。 两个人都是来自他乡的打工人,他们在一起相互爱恋,也相互取暖。两人同居后,为了让周文君有更多的时间和空间进行文学创作,沈密让周文君辞了工作,专心在出租屋里写作。 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了,周文君还是没有成为理想中的文学家,他的创作收入,很多时候还没有沈密的工资高。慢慢地,沈密对周文君失去了信心,看着一个大男人整天待在家里像个傻子一样码着没用的文字,沈密的心里很茫然,她真的找不到幸福的出路。 八年了,他们从青春靓丽的小情侣变成了路人眼中的老夫老妻,不了解的人以为他们孩子都上小学了。 他们也有过孩子,但是因为生活窘迫不敢生,沈密做过两次人流,每一次都让她伤心不已。 夜幕降临,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沈密踱着步子,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生活就是这样,再怎么不如意,该继续的还得继续。 "喂,沈密。"忽然,一辆豪华轿车在沈密的身边停下,车里的女人向沈密打招呼。 沈密定睛一看,原来是同事朱小雅,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开车的是个中年男人。 "你去哪儿?我们带你一段。"朱小雅说。 沈密和朱小雅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因此她就没有客气,拉开车门上了车。 "去哪儿?美女。"沈密才刚坐稳,开车的中年男人就主动跟沈密搭讪。 "没多远,我就在前面路口下就可以了。"沈密说。 沈密回到出租屋,周文君正在电脑前码字,听到她回来了,头也没回。 桌板上,昨晚上吃剩下的锅碗瓢盆还没收拾,今天又多了一个剩下残汤的方便面盒子。沈密默默地收拾了残局,走进浴室洗澡去了。 沈密刚从浴室出来,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美女,你好啊。" "你是?" "我是朱小雅的表哥,刚才送你过来的那个。" "哦,你好。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想请你吃个饭可以吗?" "谢谢。以后再说吧。" 沈密急忙挂了电话。哪有这样的,才刚见面就请人家吃饭。沈密很反感这种脸皮厚又油腔滑调的男人。 第二天早上刚上班,朱小雅就兴冲冲地找到沈密。说有人看上你了,还说非你不娶。 沈密知道她说的是谁。"你表哥那么大的年纪了,还没结婚吗?"沈密说。 "怎么会。他以前是个局长,因为犯了错误坐了两年的牢。坐牢期间我表嫂跟他离了婚。"朱小雅说。 坐牢,还结过婚,沈密暗自摇头。 "你可别小瞧他,他以前当局长的时候就开始做生意了,虽然坐了两年的牢,钱还多着呢。"朱小雅说。 沈密没当回事,她认为自己再怎么样也不会嫁给一个中年人。 下午下班后,沈密的电话响了,又是朱小雅的表哥。 "美女,赏脸吃个饭好吗?"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呢。" "有什么事也要吃饭的嘛,吃了饭再去办吧。" 沈密抬头一看,昨天送她回去的那辆车已经停在了她的面前。 男人拉开车门,做了一个很绅士的"请"。沈密不好推辞,只好上了车。 "沈密小姐,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大河,今年四十二岁。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刘哥。" 刘大河的语气跟幽默,也很自信。沈密抿嘴笑了一下。 车在一家高档的餐厅旁边停下了。刘大河殷勤地下车为沈密开了车门,并领着她向餐厅走去。 推开餐厅那扇沉甸甸的大门,眼前展现的是一个风格奢华的阔大空间,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每个角度都折射出如梦似幻的斑斓色彩。华美的欧式桌椅、小巧精致的吧台,都漆成纯白色,处处散发着贵族气息。 两人坐下。沈密有些拘谨,毕竟没有来过这么高档的餐厅,这样的场景实在太美了,她真希望对面坐着的男人是周文君,这正是他们共同幻想过的生活场景啊。 刘大河点了餐,然后很深情地看着沈密。此时,沈密才发现,刘大河的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成熟男人的魅力吧。刘大河的身上没有周文君的文儒,却有着另一番豪气,这种豪气也许就是很多弱小的男人所没有的。 从餐厅出来,刘大河送沈密回到住处。打开房门,逼仄的出租屋里又是一片狼籍,周文君依然坐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 那一夜,沈密想了很多。看着身旁的周文君,她实在太累了。眼下,只要一转身就会找到幸福的出路,到底要不要坚守这块没有希望的阵地? 一个星期后,趁着周文君不在屋里,沈密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便离开了那间她和周文君同居了好几年的出租屋。 周文君回来后,看见桌上的字条上写着:文君,我走了。我们每个人都有寻求幸福的权利,八年了,我实在承受不起了,有些路注定了不能两个人一起走,我先走了,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