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槛里的旧时光

　　那天，在网上看到一幅中国旅美著名油画家李自健的《午餐》，画中一位小男孩坐在木门槛上棒着一碗米饭看着前方，鸡犬相伴。看着那斑驳褪色的木门槛，我的思绪飘到多年前。
　　儿时，家乡的房子都是用泥土砌的，门口有一扇木门。木门有一条大约一米长的门槛，硬木所做，经岁月的磨蚀，留下斑驳的痕迹。有了它，才有了门的张张合合，才有了家人的进进岀岀。
　　那时家里贫穷，小凳子也没几张。门槛成了我和弟弟的板凳，我们喜欢坐在门槛上吃饭，空气中弥漫一股淡淡的饭香味，引得小狗在我的脚边摇头摆尾，母鸡在弟弟的脚边下＂咯咯＂啄着沙子。门槛不仅是我们的板凳，也成为我们的玩具，我们坐在门槛里看蚂蚁搬家，玩纸牌等。我最喜欢和弟弟比赛＂跳门槛＂，从门外跳进门内，看谁跳得远。有时，弟弟一跳，站不稳，摔下去，＂哇哇＂哭出来，我束手无策，妈妈听到弟弟哭声，免不了对我是一顿训话。过几天，弟弟忘记身上的痛，又要玩＂跳门槛＂。我们开始一、二、三，跳……＂姐姐输了，没有我跳得远……＂看着弟弟哈哈笑，他哪里知道是我故意输给他呢。
　　傍晚，我和弟弟在院子里玩游戏。父亲做了一天的农活回到家，他把锄头放在一边，神情疲惫。当爸爸缓缓坐在门槛上，我飞奔跑去大厅的桌子上拿出一袋烟卷，弟弟屁颠屁颠从厨房里拿出一盒火柴。爸爸从我们手上接过烟卷和火柴，憨憨说：＂丫头和宝儿真乖。＂爸爸把烟点燃，他对着烟吸一口，再用嘴唇向上一卷，吐出一个个烟圈，那烟气一圈圈上升。门槛好像驱赶了爸爸一身的疲惫，他坐在门槛里是那么的满足和安详。
　　晚上在月色下，妈妈坐在门槛中间，我和弟弟分别坐在妈妈左右侧，听妈妈讲《神笔马良》、《小蝌蚪找妈妈》、 《哪吒闹海》等故事。一次，妈妈讲《三个和尚》，她清了清嗓子开始讲：从前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庙，庙里住了一个小和尚，每天下山去挑水……一天，来了一个廋和尚，两人个挑水喝……后来，来了一个胖和尚。你们觉得三个人有没有人水喝呢？我和弟弟异口同声说：＂有，有水喝，人多力量大。＂妈妈听了抿嘴笑了一下，摇摇头说三个和尚没水喝，我和弟弟连忙追问为什么没水喝？妈妈微笑地接着把故事说完……
　　多年后，看过一篇文章说木门槛很久以前是一棵树或者说是树的一部份，它曾经扎根在一方泥土，伸出树叶的手承接着阳光和雨露的恩泽，它的肩头也落过小鸟儿，它的花朵也引过蜜蜂和蝴蝶。砍伐下来的树，有它的命运，做成一艘船，它会周游四海。做成艺术品，它会收获人们的赞美。我不禁感叹树做了门槛，承载人们的各种欢乐或悲伤或喜庆，或承重着人们的回忆。
　　最近，我带女儿回家乡，故乡的村庄早已经是一座座的新楼房，家家户户的大门都没有建造门槛了。记忆中的木门槛，成为了旧时光的一个美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