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恩重如山的老队长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真是左右为难

　　姚振生是六八届初中毕业生，他曾经在陕北插队落户生活了十一年，回想起当年在陕北插队落户的日子，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和感动，令他感到愧疚的是当年的老队长，令他感动的也是当年的老队长。
　　1969年1月25日，那天是阴历的腊月初八，空中飘着雪花，不大不小的西北风刮在脸上，就像针刺刀割一样，有一种刺骨的感觉。被分在陕北后屹梁二队插队落户的十五名北京知青站在公社中心小学的院子里，个个冻得瑟瑟发抖，他们在等待着生产队派人来接。
　　陈枣根是后屹梁大队第二生产小队的队长，他和两名社员赶着三辆毛驴车来到公社中心小学时，去其他地方插队落户的知青都被接走了，空旷的院子里就剩下北京来的这十五名知青了。
　　看看一个个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北京娃娃，陈队长不好意思地说：哦们去供销社买了一些碗筷，耽搁了时间，让你们久等了。
　　费了挺大劲，才把知青们的行李装上毛驴车，十五个人的行李装了满满两车，还有两个木箱子没装上。没办法，陈队长只好把那两个木箱装到他赶的毛驴车上，让几名女生坐车，男知青跟他一起步行。
　　这十五名北京知青有八名男生七名女生，其他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袄或棉大衣，就姚振生穿的单薄一些，他的棉大衣放在了行李箱里，身上只穿了一件小棉袄。原本穿着厚棉衣还冻得够呛，何况姚振生穿的这样单薄。陕北的腊月是冬季最冷的时候，特别是腊八前后，最低气温能达到零下十几度。陈队长看姚振生冻的脸色都变了，赶忙脱下他身上的那件老羊皮坎肩，硬是让姚振生穿上了。
　　穿上了陈队长的羊皮坎肩，姚振生顿时感觉到了暖和，简直是暖到了心窝，就像从寒冷的野外一下子走进了温室。从公社到后屹梁大队十五里路，三辆毛驴车不紧不慢地行走，差不多走了两个小时，才来到了后屹梁二队的队部大院。
　　等社员们帮着知青们把行李都搬进事先准备好的两孔窑洞里，天已经黄昏了。不知是院子里背风还是风停息了，知青们感觉不像在路上那样寒冷了，也没有了寒风吹脸的感觉。
　　后屹梁二队队部的院子挺大，五孔窑洞有两孔是队里的仓库，一孔是队长会计办公的地方。知青们居住的这两孔窑洞是原来大队的办公室，前几年大队在沟口（一队队部旁边）新打了三孔窑洞，原来的那两孔窑洞就归属二队使用了。后来有两家社员来借住，就在窑里搭建了土炕和灶台，北京知青来插队，正好有了居住的地方。二队队部，成了二队的知青点。
　　吃罢接风饭，陈队长跟大家交代了一下，他就回家了。头两天就为知青们准备这准备那，当天又去公社接知青，陈队长也感觉到累了，他想回家早点睡觉。
　　第二天太阳刚冒红，陈队长提着一筐白菜和萝卜，他婆姨端着半盆酸菜和咸菜就来到了队部大院，他两口子还要为知青们的早饭操心呀。
　　叫开知青们的门，陈队长放下菜篮子，他又回家去了，头两天给知青们挑来的两捆秫秸杆已经没多少了，他还要再去生产队的场院给知青们挑一担柴草来，不光是做饭，还要烧两铺土炕。
　　看着这十几个十六七岁的北京娃娃，陈队长还真挠头，他们不会做饭，不会烧炕，让他们去挑一趟水，费了半天功夫不说，才挑回来两半桶水，队部院门前的斜坡上洒的都是水，有两个人在那跌了跟斗。
　　那天吃过早饭，陈队长把十五名北京知青都召集到一起，给大家下了一个死命令：春节前队里没有什么农活，知青们必须在这二十天的时间里学会自己做饭，学会烧炕挑水，学会打柴挑担。
　　让知青们休息了两天，他就亲自带领男知青们上山打柴，半晌上山，下午两点左右下山，一人两捆柴，谁打的柴最少，回来后罚挑一趟水。一连打了十三天柴，陈队长估摸着够烧半年了，知青们也都掌握了打柴技能，挑担也能掌握平衡了，就不让知青们山上打柴了。有了十几天的挑柴经验，知青们去挑水也不会洒的一路都是水了，女知青也能独自从水井挑水回来。
　　经过队长婆姨手把手地帮教，七名女知青首先学会了烧火烧炕，学会了蒸玉米面馍和炖酸菜，也学会了熬玉米面糊糊熬菜汤。男知青最早学会做饭的是姚振生，他的厨艺比女生还高，知青们都喊他姚大厨。姚振生也勤快，只要有时间，他乐意下厨做饭，挑水的事情他也抢着做。因为姚振生勤快能干不耍滑，陈队长对他的印象最好。
　　在陕北插队落户的第一个春节，知青们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了洋芋（土豆）馅饺子和酸菜羊肉馅饺子，他们也是第一次吃到了油炸糕和包皮白馍（里面是玉米面，外皮是麦子面），辣子酱也成了北京知青的调味品。那个春节，知青们吃的饺子都是陈队长的婆姨教知青们包的，知青们吃的油炸糕是陈队长的婆姨从家里端来的，包饺子的羊肉是陈队长从前屹梁大队买来的。陈队长一家人都为知青们操心忙活，知青们从心里感激陈队长一家。
　　在这里简单介绍一下陈队长家的情况，陈队长当年不到四十岁，他家有三个女子，社员们都称他家的三个女子为三朵金花，他家的三个女子的确是个顶个地漂亮，就如画里的嫦娥一样。大女子叫陈秋香，当年十八岁。二女子叫陈秋换，当年十六岁。三女子叫陈臭妮，当年十四岁。这三朵金花不光长得漂亮，也心灵手巧，勤快能干，只是都没读过几天书。三女子读了二年，大女子和二女子就读了半年，比文盲强一点。但在后屹梁二队，陈队长家的这三朵金花还算是有文化的女子。别看陈臭妮才十四岁，她已经参加劳动半年了。
　　春节过后，队里偶尔有一点零碎活，知青们就跟着社员们去干一点。刚开始接触干农活，知青们啥也不懂，社员们都笑话城市来的知青光会拿笔杆子，不会握镢把子。陈队长就耐心说教男知青，手把手地教他们。陈队长的婆姨和陈秋香就帮教女知青，告诉她们怎样使用农具，镢把要握紧，不然手掌会磨出水泡。对于陈队长一家人的热心帮教，知青们心里都感到很温暖。
　　1970年初秋的一个雨后，因为地里泥泞社员们不能下地干活，陈队长就让大家歇息一天。那天上午，男知青们结伴去前屹梁大队的沟潭里洗澡，回来时看村边有一只老母鸡，他们几个人没费任何力气就逮着了那只老母鸡。回到队部，姚振生就把那只老母鸡给杀了，他们好久没见荤腥了，大家都馋得要命。
　　就在姚振生在窑门口褪鸡毛时，前屹梁大队的一位婆姨突然找来了，她看到了泡在脸盆里的那只鸡，指着姚振生和知青们张口就骂，骂得可难听哩，两名女知青都被她骂哭了。原来，那只老母鸡是她家的。知道惹祸了，姚振生他们都害怕了，他们掏出钱来给那位婆姨，那位婆姨不要钱，她说那只老母鸡天天下蛋，她家娃娃还等着吃鸡蛋哩。
　　吵骂声引来了不少人围观，知青们都感到特别难堪，可不管怎样赔礼道歉，那婆姨就是不依不饶，非让知青们陪她一只下蛋的老母鸡。就在知青们不知所措时，陈队长赶来了，他陪着笑脸对那人说：几个娃娃不懂事，你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有事跟哦说嘛，哦是他们的队长。哦不生气，哦也不讹诈他们，赔哦一只会下蛋的母鸡就行，要不这事没完。看到了陈队长，那婆姨的火气小了不少，但她还是要求知青们赔她一只鸡。
　　没办法，陈队长把那婆姨领到了他家，那婆姨看陈队长鸡窝里趴着一只老母鸡，她把那只母鸡堵在鸡窝里，抱走了那只老母鸡，把鸡窝里的一枚鸡蛋也拿走了。那婆姨走后，知青们给陈队长送来两块钱，陈队长说啥也没要。虽然知青们做下了丢脸事，陈队长并没有责怪他们，只对姚振生说：以后要注意哩，这样影响不好。
　　1971年，后屹梁大队得到了一个征兵名额，陈队长给大队书记送了一瓶烧酒，才替姚振生争取到了这个名额，可惜姚振生没能通过体检，白让陈队长搭上了一瓶烧酒。1973年秋天，县煤矿招工，陈队长又为姚振生争取到了一个名额，姚振生却不愿去当煤矿工人，另一名叫孙小明的知青顶替姚振生去县煤矿做了一名开票员。
　　那年秋后，有媒人给陈秋香介绍对象，陈队长当面问姚振生，：振生，你喜不喜欢哦家秋香？你要喜欢秋香，哦就让你给哦家做女婿。姚振生满脸通红，吭哧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陈、陈队长，我、我不是不喜欢秋香姐，我是不想这么早考虑个人问题。
　　第二年，陈秋香嫁给了前屹梁大队一队会计家的大小子。陈秋香出嫁后，姚振生心里失落了好久，陈秋香真的很漂亮，一般的后生她还真看不上。
　　1975年春天，又有人给陈秋换介绍对象，陈队长又问姚振生，姚振生吞吞吐吐吭哧了半天，还是那句话：暂时还不想考虑个人问题。那年秋天，姚振生被推荐上大学，可他没能通过政审，说他姥姥家是资本家。那年年末，陈秋换也出嫁了，嫁给了一个民办教师。
　　到了1978年，在后屹梁二队插队落户的十五名北京知青已有十二个人通过征兵招工和招干上大学先后离开了后屹梁大队，后屹梁二队就剩下两名男知青和一名女知青了。看看姚振生挺失落的，陈队长也很心疼姚振生。那年秋后，陈队长让姚振生去他家吃饭，饭后，陈队长笑着对姚振生说：振生，哦看你也没机会离开后屹梁了，干脆就做我家的三女婿吧。以前你有离开的希望，我也不好强求你，你现在也这个年龄了，再不结婚该打光棍了。
　　听了陈队长的话，姚振生心里乱成了一锅粥，他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对自己恩重如山的老队长。说句心里话，他从心里也特别喜欢臭妮，只是他还没有下定扎根农村一辈子的决心。
　　看姚振生低头不语，陈队长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振生啊振生，哦说你啥好呀，我家三个女子都长得如花似玉，你咋就一个也看不上哩？就这吧，哦也不为难你，你自己拿主意吧。臭妮也不小了，也该嫁人了。
　　那年年末，臭妮结婚了，她招了一个倒插门女婿，那后生还是一名拖拉机手，长得也高大帅气。臭妮结婚那天，姚振生趴在知青点的土炕上蒙头大哭，他一天没吃一口东西。到了1979年，二队知青点就剩下姚振生一个人了，他的心情失落到了极点，心里就像好久不烧火的土炕，真是凉透了。
　　看姚振生一个人怪可怜的，陈队长两口子经常给姚振生送好吃的，还宽慰他放宽心，早晚会有机会返京的。
　　1980年秋天，在后屹梁大队插队落户生活了十一年的姚振生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学，他成了最后一个离开后屹梁大队的北京知青。离开那天，姚振生跪在陈队长面前，嚎啕大哭。
　　姚振生大学毕业后，他一直和陈队长一家保持着联系，1998年秋天他还专程回陕北看望过陈队长一家。
　　时隔这么多年，每当回想起在陕北插队落户的那段生活经历，姚振生心里就充满感动和愧疚，感动的是陈队长一家给他的关心和爱护温暖了他几十年。愧疚的是他没能满足陈队长的要求，没能做他家的女婿。
　　作者：草根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