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的主人翁叫吕爱华,她是六八届初中毕业生,曾在陕北插队落户生活了五年,说起自己在陕北插队落户的那段生活经历,吕爱华可有的说了,她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像永定河的水,拦都拦不住。 吕爱华是北京某中学的退休教师,也是我头条号的铁杆粉丝,我发表在草根茶社的文章她几乎是每篇都看,吕老师是一个严谨的人,爱挑毛病,就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放过,发现文章中有错别字,第一时间就会通知我,她还送我一个绰号马大哈。 说起当年去陕北插队落户的事情,吕爱华老师说她原本不想去陕北的,当初她计划去云南或北大荒建设兵团。就在准备去云南时,吕爱华突然高烧住进了医院,经查转氨酶高得吓人,她得了急性肝炎。等她病愈出院后,她的同学已经把户口转往了云南,人也到云南了。吕爱花又想去北大荒建设兵团,结果也没有如愿。没办法,她随一帮六九届初中生去了陕北。 1969年深秋,吕爱华随几十名北京知青来到陕北的马家山大队,她和十一名北京知青被分派在马家山二队插队落户。陕北的马家山大队那真叫一个偏僻贫穷啊,村子离公社驻地十五里路,有十里路是崎岖坎坷的山路,要翻两架山梁,用架子车拉六百斤粮食,一头毛驴都拉不上那道山梁,必须再加上几名年轻后生帮忙拉车才能爬上那端陡坡。 来到马家山大队后,看看那里的沟沟壑壑,再看看乡亲们的吃穿住行,吕爱花和几名女知青心里凉了半截,没想到作为革命老区,陕北还有这么贫穷落后的地方。安顿好住的地方,置办好一应生活用品,从公社粮站领回国库供应粮,马队长让知青们休息了两天,就开始让他们参加生产劳动了。 当时秋收秋种早就结束了,地里已经没有什么要紧的农活了,青壮劳力都到山套里修水利(筑坝拦水修梯田)去了,一些女社员和老汉就为冬小麦松土施肥,还有两名会使唤生灵的社员趁着冰冻前耕耙那些没播种冬小麦的土地。 考虑到那五名女知青都没有力气,去水利工地也干不了重活,马队长就让三名体格弱小的女知青跟着女社员们去给麦田松土,让吕爱华和另一名体格强壮一些的女知青跟着两名妇女给麦田施肥。 说到施肥,吕爱华先苦笑着摇了摇头,又接着说:当时给麦田施肥,实际上就是挑尿液浇麦苗。 看我不解,吕爱华就为我讲解整个过程。 刚开始因为吕爱华和另一名女知青啥也不懂,马队长就让她俩一人挑着两个比水桶稍微小一点的陶泥罐子,跟着那两名女社员挨家挨户去收敛尿液。收满两罐子尿液后,再挑到川地的那片麦田,一垄一垄浇麦苗。起初那两名女社员全程帮教,帮她们挨家挨户收敛尿液,到麦田再帮她俩提着陶泥罐子浇麦苗,她俩基本就是挑尿液,一天一人挑两趟,累是算不上累,可挑着两大罐子尿液走田埂,她俩感觉就像踩钢丝一样,真的是举步维艰,提心吊胆。 三天后,七十九户社员家都走了两遍,大概也知道了每家每户的基本情况。马队长就让吕爱华她俩独自承担这项劳动,算上知青集体户,一人负责四十家,那两名女社员就去水利工地劳动了。 起初有那两名女社员陪伴,吕爱华她俩也没觉得为难。等她俩独自挨家挨户上社员家收敛尿液,她俩还真有些难为情了。每天一大早,她俩就挨家挨户去收敛尿液,一般社员家的尿罐都放到茅厕门口,吕爱华她俩要亲自把社员家尿罐里的尿液倒进她们挑来的大罐子里。每次倒尿罐,吕爱华都不敢喘气,把脑袋歪向一边。有的社员家看女知青来收敛尿液,怕她们尴尬,她们就帮忙把尿罐里的尿液倒进大罐子里。 走两三里路把尿液挑到麦田,还要自己动手浇麦苗,按照队长的要求,一陶罐尿液要浇二十米长的麦垄,还要求尽量浇均匀。早晨挑完一趟,等上午再去社员家收敛尿液时,有的社员家已将尿液倒进了茅坑,有的家还没人在家,弄的吕爱华她俩很尴尬,很难为情。 她俩独自劳动的第三天早上,吕爱华担着两罐尿液去麦田的路上,不小心跌了一跤,一个陶泥罐子被摔破了,尿液溅了吕爱华一身。吕爱华赶忙爬起来,看看摔破的陶泥罐子和溅到身上的尿液,她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委屈的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 正要去水利工地上工的马队长被一名社员叫来了,他看了看哭得像个娃娃一样的吕爱华,小声问道:有事说事,你哭啥嘛?队、队长,陶罐打破了吕爱华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马队长把倒在地上没摔破的那个大罐子扶起来说:打破就打破了嘛,哦也没说啥嘛,你哭个甚?队、队长,我不想浇麦苗了,我、我想去水利工地。吕爱华一边擦拭脸上的泪水,一边哽咽着说。 马队长用手摸了摸后脑勺,苦笑着说:哈呀,不想干就说话嘛,你哭个甚?哦是怕你们城里来的女娃娃吃不下水利工地上的苦,才让你干这营生,一天干半天的活,记一天的工分,其他社员还眼红哩。好哩好哩,你先回家把衣裳换一下,明天就去水利工地吧。马队长说完,挑着两个大土筐去了水利工地。 那天,吕爱华回到知青点,一个人趴在窑洞里的土炕上哭了半天,把换下的衣服洗干净,第二天就跟着社员们去了水利工地。另一名女知青也去了水利工地,她说宁肯磨破手掌压肿肩膀,也不想干那苦轻的营生(学说的陕北话)。 看看吕爱华她们女知青也像社员们一样拉车挑担,不叫苦也不叫累,马队长当着大家的面笑着说:哦是好心办了坏事,委屈了人家北京女娃娃,也小看了人家北京女娃娃,人家没咱想象的那么矫情嘛。人家北京女娃娃讲卫生,宁肯受苦,也不愿干那(浇麦苗)苦轻的营生嘛。 虽然刚参加生产劳动就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在以后的日子里,马队长和乡亲们对吕爱华她们还是给予了很多的关心和爱护,不光是劳动方面还有生活上及各个方面。 1972年春天,吕爱华被安排到大队小学当了一名民办教师,曾经和她一起浇麦苗的那位女知青被招聘到县里做了一名文书,还有一名女知青被招工到公社供销社做了一名售货员。 两年后,吕爱华被推荐到教师进修学院学习,毕业后回到了北京,成了一名中学教师,她在教育行业一干就是三十年,直到光荣退休。 刚退休那年,吕爱华和那位曾和自己一起浇麦苗的女知青去了一趟马家山大队看望了乡亲们和马队长,七十五岁的马队长身体还很好,当年吕爱华她俩浇麦苗的事情他还记得清清楚楚,还说自己好心办坏事委屈了两个娃娃。 时隔这么多年,每当想起在陕北插队落户的那段生活经历,吕爱华老师还觉得难为情和不好意思。当初自己年龄小没干过农活也不适应陕北农村的生活环境,才发生了挑肥拣瘦不愿挑尿液浇麦苗的那个小插曲。后来自己走上了工作岗位,每次看见到学校清淘厕所的环卫工人,吕爱华就觉得惭愧,当初在陕北插队挑尿液浇麦苗都嫌脏,看看人家环卫工人,没有一个嫌这嫌那的,自己天天教育学生热爱劳动,还说劳动没有贵贱之分,自己当初竟每想到这些,吕爱华就觉得不好意。 作者:草根作家ZC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