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路上遇见女人头埋得比一颗富士红苹果还低

　　高端 纯粹 唯真 创新
　　诗人简介
　　连山，福建人。诗歌归来者。
　　连山诗五首
　　◎黄昏
　　四面八方涌来的
　　暮色，很快地淹没了
　　老屋
　　和我。客厅上
　　陈旧的父亲，端坐
　　在相框里
　　一只更黑暗的蝙蝠
　　飞过，明显扰乱了空气
　　◎秋深
　　天，空闲了许多。一条小河
　　弯着身子，在简易的村庄，很小心地流
　　那片辛勤耕作了大半辈子的山坡
　　终于，成果落地
　　作为慢生活主义者
　　白鹭，在收割后的田野，已经反反复复飞了一个下午
　　太阳，就要落下山去
　　失去往日光辉的树林，纷纷落叶了
　　――仿佛财富散尽
　　◎麻雀
　　乡下的麻雀越来越多
　　它们和方言中的老人，孩子一起
　　住在草木汹涌的村庄
　　而热衷于谈论粮食的人
　　似乎越来越少了。大好时光里
　　那么多麻雀赖以吃饭，勤恳的土地
　　被冷淡
　　现在，很多麻雀也进城了
　　我不时看见它们，和稠密的蝉声
　　挤在钢筋水泥缝隙中
　　一小片林子里
　　有一次，我还在下班途中
　　遇到一只麻雀，挡住我的归路
　　灰头灰脸的样子。像极了
　　占道经营而来不及躲闪的那个
　　菜贩子。它怯怯地看我几眼
　　旋即又飞走了。翅膀快过暗下来的暮色。
　　◎元沙水库
　　广平镇肚量最大的人。
　　众多不同出身的流水，都投奔了这里。
　　它深深爱上这片山谷。
　　它似乎越活越明白，透彻
　　它身体里的泥沙，正缓慢地
　　沉淀。
　　这是黄昏。一块急于找到远方的石子
　　从我手里扔出去。中途
　　落水了――
　　人间出现局部动荡
　　但很快被平息。
　　◎堂弟
　　印象中
　　堂弟都是在三叔骂声中长大的
　　我怀疑他的胆子也是被三叔骂小的
　　一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路上遇见女人
　　头埋得比一颗富士红苹果还低
　　后来
　　堂弟决定去泉州打工
　　我着实吃了一惊
　　并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
　　果然没多久
　　他打工的饭店老板打来电话说
　　堂弟上街买菜一个上午了
　　还不见回来
　　等到家人急急地赶去
　　堂弟也灰头灰脸地回来了
　　原来他公交坐过头
　　迷路了
　　此刻他手中那袋青菜
　　已经露出败相
　　原以为进城见了世面
　　哪天可以带个好姑娘回来
　　可几年过去了
　　每年春节
　　堂弟仍然一个人空荡荡地回家
　　这期间相了好几次亲
　　对方不是嫌他家穷就是嫌他笨
　　三叔脾气一天比一天坏
　　比他那犯了晚期结核病的肺还坏
　　一见到堂弟
　　总要没来由地责骂一番
　　逢人便摇头：
　　这辈子可能再也看不到媳妇了
　　三叔病死后
　　三婶又四处托人牵线
　　条件越放越低
　　前些时候终于传来好消息
　　邻村一个二婚的人家
　　愿意嫁过来
　　三婶央求亲人们帮忙凑足聘金
　　打算相完亲就直接娶进门
　　今天一大早
　　堂弟打了两个电话
　　叫我过几天一定要抽空回去
　　并再三嘱我带上全家老小
　　参加他的婚礼
　　声音激动得像古代
　　那个守在树下终于等到兔子的人
　　北极星新文学原创作品 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