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丨东坡居士与清江三孔

　　＂清江三孔＂是孔子后代中三位比较著名的人物。
　　他们与东坡兄弟年纪相当，同朝为官，又同属旧党，是非常好的朋友。＂三孔＂以文章名一世，故黄庭坚有＂二苏联璧＂，＂三孔分鼎＂之语。
　　老大孔文仲比东坡年长4岁，以敢言著称，但经常被人算计着当枪使，所以与东坡兄弟关系不是很深。
　　老二孔武仲比东坡年少5岁，他因与苏辙共事而结识东坡。
　　老三孔平仲与东坡先生的关系更密切一些。孔平仲文笔好，东坡赞其可比杜甫。东坡还为孔平仲的一方龙尾砚题写了一语双关的铭文：
　　＂
　　涩不留笔，滑不拒墨；
　　爪肤而縠理，金声而玉德。
　　厚而坚，足以阅人于古今；
　　朴而重，不能随人以南北。
　　＂
　　与
　　孔
　　武
　　仲
　　元祐元年（1086），旧党还朝，东坡离开黄州，回京任职。老二孔武仲从湘潭调回汴京时，还专门绕道去了一趟东坡在黄州的贬所，以表怀念。他还赋诗一首说东坡就如远走高飞的凤凰，只留下了当年栽种的花草树木和墙壁上的水墨画。
　　有一回，孔武仲去拜访东坡，东坡正与友人饮酒，就设座请他入座。谁知座位安置好了之后，孔武仲居然骑马跑了。东坡先生愕然，不过很快就收到孔武仲写的一首诗，大意是：
　　你们在座有一位道貌岸然的长者，但吞吞吐吐没谈出什么高见。而苏轼你看见我来了，也不应一下，只顾高谈阔论，所以我就骑马走了。你们两位汉子端端正正坐着真像傻瓜，你们还真把酒当醍醐了，这个场景要是有画师画出来就好了。
　　↑卢沉 《东坡先生醉归图》
　　纸本设色 69cm×46cm
　　最后，东坡又巧用《维摩诘经》里的典故对孔武仲说，酒和醍醐是不是同一样东西，你去问问文殊师利菩萨就知道了。意思是说我们做什么与酒没有关系，而与我们的心性有关。
　　从两人的对诗来看，东坡先生的境界自然是高出一筹的。
　　孔武仲常参与东坡的诗文雅集活动，如《次韵苏翰林西山诗》《和子瞻西掖种竹》等等。
　　孔武仲对东坡的画也很感兴趣，他有两篇很重要的诗文是关于东坡画枯木怪石的，其中一篇是《东坡居士画怪石赋》，全赋表达了东坡与绘画艺术物我两忘的精神境界，主要有如下几个要点：
　　东坡的形象和性格：＂壮长多难，而处江湖之滨。＂
　　东坡的艺术敏感度：＂于万物无所不适，而尤得意。＂
　　对枯木怪石有独特审美：＂苍苍黮黮，碨碨垒垒以鳞鳞。＂
　　挥毫时的状态：＂以心虚为无象，以感触为太始，混沌黔娄，左右为之。＂
　　东坡对艺术的体认：＂吾之胸中，若有嵬峩突兀欲出而未肆，又若嵩高太华，乍隐乍显。
　　还有一篇是《子瞻画枯木》，其中＂夫子抱膝若丧魄，谁知巧思中萌芽＂两句很有趣。原来东坡先生画画时，先抱着膝盖发会儿呆，然后才＂窥观尽得物外趣，移向纸上无毫差＂。
　　还因为可能喜欢喝点儿酒再画，就＂醉中遗落不秘惜，往往流传藏人家＂了。
　　可惜好景不长。约元祐六年（1091），旧党再度被贬，旧党要员相继被放逐。绍圣四年（1097），孔武仲卒于安徽池州，时年东坡正在海南儋州，过着比在黄州更悲惨的生活。
　　与武平仲
　　东坡先生被贬黄州时，给在江西为官的孔平仲写了三首长诗。
　　第一首写旱灾所致饥荒。表达了自己的骨气，再饿也不会趴着耳朵去争抢别人投下来的骨头。
　　这首诗中有一句后来因为齐白石而极大发扬，即＂我生无田食破砚＂。
　　第二首写盖雪堂和涝灾。
　　农业劳作让东坡觉得非常辛苦，他说：＂我以前太懒惰了，现在可后悔了。老都老了，每天还要辛苦做农活儿，这是老天爷在主持公道呢。＂
　　这首诗最感人的一句在末尾＂谁能伴我田间饮，醉倒惟有支头砖＂。一个没有工资、没有田产，却要养活一大家子的书生之孤苦形象展露无遗。
　　第三首虽然还是写饥饿和涝灾，但表达了对自由的无限向往。
　　这三首诗都是向友人介绍自己谪居时的穷困生活。
　　孔平仲回信东坡：要他戒酒，催他买田，还跟他讨要墨竹。
　　东坡就对他说实话：喝酒倒底有什么好的？醉醒之后，忧虑一点也不少。人身与酒瓶何异？装满了酒就倒给别人喝，空瓶了就倒地上了。我在黄州醉饮，这哪里是我的本意啊。
　　绍圣三年（1096），新党进一步获胜，孔平仲被贬衡州，东坡已然于两年前被贬惠州。后来东坡继遭南贬，孔平仲也被贬广东。
　　宋徽宗建中靖国元年（1101），东坡先生结束了南贬生活，孔平仲也官复朝散大夫。
　　东坡先生在北归途中看到孔平仲的很多旧迹，感慨万千。
　　东坡先生给孔平仲的最后一封信可能就是在常州写的，谈谈故人，寥寥数语，虽深有感慨，却相当平静：
　　＂
　　但逝者数子，百身莫赎。
　　奈何江上微雨，
　　饮酒薄醉，书不能谨。
　　＂
　　信后不久，东坡先生仙逝。
　　第二年，孔平仲也驾鹤归去。
　　———— /END/ ————
　　文章摘自：《中国美术报》第151期
　　文中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
　　地址：江苏省常州市武进区淹城中路85号江苏环太湖艺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