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猪价（散文）季语秦

　　也谈猪价（散文）
　　季语秦
　　今年的猪肉价特别高，高的离谱，高的破了建国以来的肉价记录。
　　于是，有些老百姓慌了，专家领导也慌了。
　　一些人便大肆渲染猪价过高，老百姓菜篮子不保，民生不保。
　　曾几何时，微信朋友圈霸屏的是挂着一串猪肉项链，带着猪肉手镯招摇过市的炫富；相亲时房与车不提，只要家里养猪，亲事就算成了；更有甚者说，今年出门满身的猪粪味才是炫富最好的土豪味。
　　一时间，养猪好像很暴利，风光无限，人人羡慕，专家学者们坐在办公室分析着养猪人的成本和利润，通过肉料比来推算养殖户们暴利时代的到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今年养一百头育肥猪净利润二十万。这着实让人艳羡，着实让人垂涎。
　　可事实怎样呢？
　　众所周知，农村人养猪大都百十来头，归并于小散户之列。达不到国家补贴的标准，可以说资金全是自筹，自生自灭。很多农村人为了这一百头猪，倾其所有，借遍了亲朋好友，尝尽了人间冷暖，甚至弄得邻里反目，亲友成仇，经常为流动资金的断缺，饿得满圈的猪嗷嗷嚎叫，甚或为了几十块钱的电费也囊中羞涩，被供电部门高声呵斥，在强行断电的威逼下，还要低头哈腰、满脸堆笑的写保证。
　　是啊，这些猪，可是勤劳善良的农人的全部，甚至高额举债在运行，全家的吃喝拉撒在猪的身上，孝敬年迈的父母、扶养年幼的儿女在猪的身上，儿女的大学学费、生活费在猪的身上，特别是给儿子娶妻生子，高额彩礼也在猪的身上……猪还没有卖出，下一步的花钱之处已计划的满满当当了！
　　俗话说：穷不离猪，富不离书。猪不仅是农户们的身家性命，猪也是他们全家赖以生存的基础，猪的身上寄托了农村养猪人沉甸甸的希望。
　　所以，农村养猪人吃在猪舍，住在猪舍，24小时不离的守在猪舍，目不转睛的盯着猪，辛劳的生活着，提心吊胆的生活着，支撑着。养儿也莫过于此。
　　养猪很是辛苦，繁重的体力活，从早忙到晚，没有节假日，无休止的劳作，天没亮就打料、铲粪、喂猪、洗圈，消毒、防疫，打针、看病，即使是寒冷的冬季，这一圈下来，早已汗流浃背。农户养一二百头猪的，又有几个人每天能按点吃饭，一天只顾得上吃一顿饭的次数太多了，太习以为常了。特别是小猪要求较高，保温通风，少食多餐，拉稀感冒，任何一样也会让养猪人焦头烂额，神伤体乏。
　　经常和猪在一起，天天铲粪洗圈，难免身上，时常沾染一股猪粪味，动不动猪粪溅到脸上，擦掉，溅到嘴里，微酸微甜，不知是汗水的辛酸，还是憧憬幸福的甘甜。养猪人洗的再干净，如若行走在街上，路人还是掩鼻避之，嗤之以笑。
　　如果散户的农人，为了降低购小猪的成本，再养几十头下崽的母猪，就别提有多辛苦了！妊娠和哺乳的母猪，技术含量高，从饲喂、发情、配种、保胎、接生、哺乳，任何一个环节的疏忽大意，都会让你半年的辛苦付诸东流。
　　保证母猪高产崽率，高成活率，不是一句两句所能概括的，他是多少个通宵达旦的精心呵护换来的，又有多少次累晕在产房，直至自己苏醒，个中的苦楚，又有谁人知晓。
　　今年，政府鼓励复养，可经历了去年的非州猪瘟，环保打压，市场低价，存活下来的养猪人寥寥无几，且都大伤元气，苟延残喘，挣扎至今，赶上飘忽不定的好价钱，方得部分人的捞本。可谁又曾想，今年的高猪价，是多少个倒下的养猪人用汗水和辛酸，用背负老赖的骂名，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高位的猪价对养猪人来说，真的笑不起来，更不可能张扬到挂着猪肉在朋友圈炫富。他们清楚的明白猪价是踩着倒下同行的身躯，一层一层像烈士一样累积起来的。
　　猪价高吗？高，确实高，高到每斤二三十元，它是一合芙蓉王的价钱，它是半瓶不到西凤酒的价钱，它是奥迪宝马一脚油门的价钱，它是一套楼房指甲盖大面积的价钱，所以，连首富马云也在中国好声音大唱＂猪价涨了＂，从而搏的国人满堂的唏嘘！
　　可2018年，猪价4元钱时，有谁体会过养猪人承受的压力，专家领导可曾有补助给散户猪农们一分钱吗？明星大腕可曾讴歌呼吁社会对这个群体的关怀关注吗？现在生猪14元每斤，市场白条肉30元一斤，真正的暴利到底被谁攫取了。是颤惊惊的承担着非洲猪瘟那灭顶之灾的散户猪农吗？答案不言而喻。不明真相，生活在底层，善良的劳苦大众，依然在抱怨着，哭诉着猪肉价格的离谱之高。
　　人常说：家有万贯，长毛的不算。正常情况下，群养的动物疾病多，传染性强，稍有不慎，全军覆没，哭爹喊娘也无用，最后搞得债台高筑，妻离子散，甚至跳楼上吊，家破人亡，大有人在。
　　既然养猪不好过，太多艰辛，太多风险，可散户的农人，何不择行而居呢？毕竟它也是一个行业，也需要有人去做，这是政府层面考虑的问题。作为这个行业的个体，大多处于四十至六十的年龄段，上有老下有小，生活的重负真是人生之最，马虎不得，闪失不得，更何况过了打工创业的年龄，应聘屡屡受阻，创业从零开始，时间和家庭都不允许。所以，只有埋下头，乞求佛祖保佑，乞求社会关注，老老实实把养猪当做事业去做好。
　　一番艰辛与苦楚之后，养猪人，终于熬到卖完猪，数完钱。满脸的沧桑挂着辛酸的泪，强颜微笑着，一部分钱寄给了远方求学的孩子，一部分留作年迈父母生老病死的备用，剩下的存进银行，万不可动用，来年开春，还指望它买小猪填圈再用。
　　2019.1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