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摊日记（1）我们在一个菜场夜市历经江湖善恶

　　这段时间，摆摊经济大肆兴起，微信群、朋友圈众人蠢蠢欲动，曾经的＂我们一起去捡瓶子吧＂变成了＂我们一起去摆摊吧＂。
　　大家出谋划策，运筹帷幄，从八字命理堪舆之术讨论最佳摆摊风水宝地，从人生经历与喜好特长讨论到底是要卖瓜、卖饼还是卖锅，喊声震天。
　　想起大学毕业前夕与燕子拉着一堆带不走、不想带走的东西混迹于大学特有的跳蚤市场，在校园迷离的灯光下，东西一摆，目不转睛盯着来来往往的师弟师妹们……开始以下的对话：＂哇，你看，你看，那个男生是不是很帅？＂
　　＂帅个屁，你个近视眼。＂
　　＂……＂
　　随缘甩卖，时候一到，东西一收，去后街的＂春熙路＂抱个西瓜、端碗凉面，穿越人海，回到寝室，必是一番风卷残云。那是个风风火火的夏天。
　　而这个夏天，当他们还在激烈讨论要不要去摆摊的时候，我决定身先士卒，走在＂时尚＂的前沿。
　　与二爷一合计，买了一些小饰品。觉得还压不住场，我俩搜肠刮肚，一眼只见家徒四壁，唯有一堆书。于是将不必再看的书籍整理了，带上十来本，兴致勃勃加入了摆摊大军的行列。
　　距离最近的是某某印象。只觉得这里与我们风水不合。
　　如果不是在这遇到陈姐，我想我与二爷的摆摊生涯会就此打住。
　　陈姐瘦瘦的，穿白色体恤牛仔裙，干净清爽，面容和善。她卖衣服。在另一个小姐姐的建议下，从其他点搬过来与我们一起。
　　陈姐做销售，失业许久，在不容乐观的经济形势下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只好出来摆摊，跑了许多地方，常常被城管追来赶去，从而竟然也练就了从容不迫的心态。
　　后来二爷提及，陈姐最打动她的地方，是乐观的心态。但我知道这种乐观亦是一种无可奈何。
　　我们在某某印象没呆多久，被迫离开。陈姐大手一挥，说带我们去另一个地方。
　　当我们穿过几条街，走入一个老旧巷子的时候，我就乐了。
　　那是一个菜场夜市。
　　向来对菜市场有着一种别样的情感，曾经在铜元局某露天菜市场瞎逛，看卖菜刀的大叔磨刀霍霍，将一把菜刀叫卖出了屠龙宝刀的气场，让人恨不得携刀一把江湖闯荡，既能切菜又能防身杀敌，从此烟火生活，诗与远方都可以形影不离。
　　菜市场往往藏龙卧虎，许多广告文案是4A公司都难以匹敌的。所卖东西更是无奇不有。
　　关键是那些新鲜的果蔬，那种讨价还价的喧嚣，让人看见生活的鲜活。再悲观的人，大抵也会在这里找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这菜新鲜的，凉拌了好，还是炝炒？＂
　　当然也不止这些，在这里也能看见生活的不易，生命的坚韧，平凡人的乐观与豁达。物与人，样样是生活，样样是生动。
　　我与二爷所住的地方，楼下仅有超市，卖的菜像是菜市场捡漏来的，经常是焉啦吧唧。所以当我们走进菜场夜市，面对那一堆堆鲜翠欲滴的各色蔬菜，那兴奋劲儿堪称哥伦比亚发现了新大陆。
　　当然，过了两秒，二爷就开始飘了。
　　把摊位确定后，二爷一会儿从东边提回来了西瓜。一会儿又从西边提回来了榨菜。而我盯着对面的蒙烧腊卤菜垂涎三尺。
　　心中想起朋友之前发来的摆摊段子：
　　2020年6月5日 晴
　　今日客户：1
　　卖了五串羊肉串 利润：18元
　　没忍住，自己烤了一些吃：—273元
　　天气太热买了两瓶百威喝：—16元
　　一人没意思，叫了朋友，又买两箱：—288元
　　今日亏损559元，收摊。
　　看着我们一样东西没卖出去，已然快要刹不住车，赶紧擦掉口水，一把拉住了二爷。
　　大哥看见我在拍他，极度配合地比了个2
　　卖蒙烧腊卤菜的大哥，白天卖面，晚上卖卤菜。我们将摊位摆在他们店口，他二话不说笑哈哈给我们扔过来几个凳子。
　　卤菜大哥总是乐呵呵的，很逗，笑起来，眼睛都在笑。聊一个来回，我跑过去想近距离观察一下那些卤菜，大哥随手递过来一个塑料手套，＂来，随便吃。＂
　　于是，我拿着一个卤鸡爪高高兴兴走回了自己的摊位。
　　这菜场夜市的风水很好。
　　我与二爷佛系摆摊，东西扔的那叫一个随意，好在陈姐善良，帮我们收拾的整整齐齐，陆续卖出去一些东西，其中最好卖的却是书籍。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们在这里看见善，也险些上当受骗。
　　一个穿着艳丽的女人，想买一个小饰品，掏出一张一百大钞，说是没法微信支付。我与二爷毫无防人之心，心想找零也行。我去找卤菜大哥帮忙换钱，陈姐却发现了端倪。
　　有着多年收银经验的陈姐，只用两根手指一捏，便判断了那张百元大钞的真假。艳丽女人悻悻而去。
　　而得知原委的我，十分惊愕，心中想到许多新闻中被假钞骗取钱财后老泪纵横的老人。由惊愕到激愤，我说，应该把钱没收，然后报警，不能让她再去骗别人。二爷说，那人不是善茬，一脸阴险，何况已经走远了。
　　于是我们只好作罢。对人心人性，不免有些戚戚然。陈姐见多识广，说这很正常。江湖就是这样。
　　书籍全部卖完，看店收摊。
　　一路上聊起这次摆摊，二爷与我都觉得收获很大，这种收获不是卖了多少东西。
　　回来与朋友H聊及最好卖的是书籍，让他把不要的书拿来我帮他卖。这货一听说书好卖，便给我推荐一堆所谓的＂地摊上的王者＂。
　　纵观地摊市场，最好卖的其实是吃的。我说我要去学烧烤。于是话题一转，从烧烤到养生，最后剑走偏锋，我们从地摊聊到了地府。
　　我说要是翘辫子了，去地府还能摆摊。
　　H丢过来一句话，让我不得不沉默了两秒。
　　他说：＂你就不怕牛鬼蛇神，黑白无常等执法大队？得要有关系，首先得请个大仙稳住场面才行。＂
　　我一想，请大仙镇场，那不得花钱，呵，穷鬼。要不是地府难混，估计孟婆也不会来阳间摆摊卖孟婆汤吧。
　　期间，在泸州上大学的学生发来消息，说是政府鼓励并组织他们大学生摆摊，提供旅游景点为场地，免费专车接送，卖的好还有额外奖金。咨询我该卖什么好。
　　四川在对待地摊经济这件事情上，还是切实地在做一些事情的。够魄力。
　　最后H丢过来一堆滋滋冒泡的美食表情包，我大骂一声＂残忍＂，关机睡觉。
　　而明日。
　　明日又是新的一天。